星砂凝成的流萤穿过石隙,在洞顶织就一片微弱的银河。月无瑕在昏迷中蹙眉,冷汗浸透的鬓发贴着青玉枕,腕间金丝弦无意识缠住林寒的指尖。他借着萤火查看她心口裂痕——昨夜渡入的魔纹星砂正在缓慢修复妖丹,却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留下蛛网般的银纹。
"坎位震三,药性该发作了。"璇玑的冰魄剑气凝成小鼎,将血茯苓熬煮成琥珀色的膏体。她余光扫过林寒后背新增的伤痕,那是昨夜背月无瑕冲出烬海时被青铜残片所伤,"七十二峰的地脉...还能撑七日。"
林寒的指节无意识锈剑裂痕。剑脊倒映着洞外飘摇的星砂燕,那些蓝翼生灵正衔着锁魂塔的残香筑巢,恍如三百年前沧溟饲喂灵宠时的光景。当他将药膏敷上月无瑕肩头时,她突然攥住他手腕,妖丹青光映出段被封印的记忆:
青璃抱着襁褓中的小暖立在沧溟墓前,慕沧舟的剑气正剖开某个青铜匣。匣中飘出的不是法器,而是缕缠绕着咒印的情丝——那情丝末端,分明系着月无瑕的胎发。
"原来如此......"她睁开眼时,萤火恰好掠过颈后淡化的胎记,"潮生阁要的根本不是剑魄,是沧溟封存的情劫。"
洞外忽然传来贝壳碎裂的脆响。林寒剑气扫开藤蔓,见十二只星砂燕衔着青铜碎片铺成小径。最大那块残片上刻着半阙《逆命书》,字迹正与小暖的魔纹共鸣:"情丝烬...星灯灭...宁负苍生不负月......"
月无瑕的金丝弦卷住残片,妖丹残片触及文字的刹那,整座山洞开始震颤。三百道星砂自岩缝渗出,凝成渡劫舟的虚影。青璃立于船首,傀儡小暖正在甲板上穿贝壳,每颗都刻着太虚宗阵纹。
"林道友可知,令妹穿的不是贝壳......"青璃广袖翻卷,虚影中的贝壳突然炸开,露出内藏的太虚弟子命牌,"是七十二峰三千修士的魂魄。"
璇玑的冰魄剑阵冻住半数星砂燕。林寒揽住月无瑕疾退,原先栖身的山洞在轰鸣中坍成废墟。烟尘里浮出十二盏青铜灯,灯芯燃着与烬海同源的靛蓝火焰。
"东北艮位七丈!"月无瑕咳着血沫抛出焦尾琴残骸。琴尾星砂凝成钥匙形状,精准插入某盏铜灯底座。灯焰暴涨的刹那,映出三百年前慕沧舟在此处埋剑的画面——那柄缠着情丝的木剑,此刻正在虚空中指向太虚宗祠堂。
林寒的剑气劈开灯阵,魔纹应激凝成鮟鱇鱼虚影。鱼腹中掉出枚雕着"安"字的竹哨,正是他七岁时为小暖所制。月无瑕的妖丹触及竹哨裂痕,青光中浮现被遗忘的真相:沧溟剖丹那夜,慕沧舟将半缕情丝封入竹哨,而青璃抱着婴儿时期的她盗走了......
"去祠堂地宫。"月无瑕将竹哨按在林寒染血的掌心,"那里藏着沧溟未写完的《命书》下卷。"
子时的太虚宗祠堂浸在血雾里,檐角镇魂铃淌下暗金液体。林寒劈开封印三百年的青铜门时,腐锈气息中混着诡异的夜昙香。月无瑕的金丝弦缠住他腕间魔纹,妖丹照亮地宫壁画——画中沧溟正将九霄琴弦系在慕沧舟剑柄,而暗处窥视的青璃怀中抱着两个襁褓。
"双生圣体..."月无瑕抚过壁画裂痕,"原来我与小暖都是......"
地宫中央的星晷突然自转。晷针指向某口青铜棺椁,棺盖表面刻着的九头蛇纹正在渗血。当林寒的锈剑插入棺缝时,整座祠堂的地砖翻转,露出底部纵横交错的魔纹脉络——每道纹路都连着一盏熄灭的锁魂灯。
青铜棺内躺着的不是尸骸,而是三百卷缠着情丝的《命书》残页。月无瑕的妖丹触及书卷时,文字突然浮空重组,凝成青璃的手迹:"以双生为引,祭天地同悲,方得逆命改局......"
祠堂梁柱突然迸裂。十二具青铜傀儡踏着魔纹现身,眼眶中嵌着的魂晶映出小暖痛苦的面容。林寒的剑气贯穿首傀儡核心,却在触及魂晶时骤然偏移——魔纹竟通过地脉反噬,在他心口撕开新伤。
"用潮生剑意第九重!"月无瑕扯断孔雀翎项链,翎羽燃烧成青光注入锈剑。剑气化作星砂风暴席卷地宫,却在触及棺椁时被某种力量吞噬。青璃的虚影自《命书》中浮现,傀儡小暖的魔纹突然暴涨,骨翼撕开祠堂穹顶。
月无瑕的金丝弦缠住林寒腰身,妖丹残片凝成结界撞向虚影。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瞬,她看见三百年前的沧溟跪在慕沧舟剑下,情丝缠绕的正是此刻自己与林寒交握的手。
晨光刺破血雾时,祠堂己成废墟。林寒抱着昏迷的月无瑕跪在瓦砾间,掌心"安"字化作星砂渗入她心口裂痕。璇玑的冰魄剑挑起半卷《命书》,残页上的血字正在重组:
"劫火重燃日,双生照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