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塔顶的狂风卷起月无瑕的斗篷,她指间金丝弦缠住林寒腰身,硬是将人拽回檐角。青铜鬼面人袖中翻出十二枚星砂棋子,落地化作狰狞石兽,将二人团团围住。
“潮生阁的‘星傀术’……”月无瑕指尖划过焦尾琴,琴音凝成冰锥刺向石兽关节,“攻其足三里穴!”
林寒星纹骤亮,锈剑“晦明”荡开湛蓝剑芒。潮音剑意如浪叠涌,剑锋划过石兽膝盖时,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昨夜强行参悟的剑谱第七重功法在灵脉中横冲首撞,喉头忽地涌上腥甜。
“逞强!”月无瑕广袖翻卷,三根金丝弦没入他后心要穴,“潮生剑意需借水势,这满城云雾都是你的剑!”
话音未落,天枢城上空积聚的晨雾忽然凝成水珠。林寒福至心灵,剑尖挑起一滴露水,星纹顺着剑脊蜿蜒——那滴水竟化作三尺青锋,将石兽劈成两半。鬼面人闷哼后退,袖口渗出的黑血滴在星砂棋子上,燃起幽蓝鬼火。
“倒是小瞧了太虚宗的小鸳鸯。”鬼面人嘶声冷笑,身形忽散作漫天星砂。月无瑕的琴弦绞住最后一粒砂,砂中传出飘忽余音:“星晷将满,九曜当归……”
问道台己乱作一团。北冥玄宫使者化作冰雕立在原地,慕沧舟的独臂按在冰雕天灵,星纹自掌心蔓延而下:“搜魂术需半炷香,护法。”
小暖缩在朱明身后,魔链缠着的鮟鱇鱼突然吐出个气泡,裹着片青铜碎屑:“哥!这冰渣里有潮生阁的骷髅蛇纹!”
蓬莱席间,沐灵儿玉箫抵唇,吹出串清越音符。空中凝结的水珠化作镜面,映出冰雕使者脖颈处的暗红符咒——正是潮生阁控制傀儡的“血饲印”。西荒巫族的老祭司拄着蛇头杖起身,骨饰碰撞叮当:“北冥玄宫若与魔宗有染,当受万蛇噬心之刑!”
“证据未明,祭司慎言。”慕沧舟抬眼扫过全场,独袖无风自动。林寒恰从塔顶跃下,锈剑残留的潮气在地面凝成北斗阵图。慕沧舟目光在他与月无瑕之间逡巡,忽然轻笑:“潮生剑意配九霄琴音,倒是绝配。”
月无瑕耳尖霎时染上薄红,桐木琴“咚”地砸向林寒后背:“谁与他配!”
天枢城的夜幕来得蹊跷。本该西沉的落日悬在观星塔尖,将琉璃瓦染成血色。林寒倚在临窗的沉香木榻上,看着掌心随呼吸明灭的星纹——白日强催潮生剑意的反噬仍在,灵脉如被细针游走。
窗外忽然飘来木槿香。月无瑕抱着琴匣立在廊下,玄色斗篷沾着夜露:“伸手。”
七根金丝弦缠上林寒腕脉,月无瑕的灵力如清泉淌入灼痛处。她垂眸时睫毛投下小片阴影,发间木簪坠着的星砂流苏轻晃,晃得林寒心头微痒:“白日那句‘小鸳鸯’,你生气了?”
琴弦骤然收紧,疼得他倒吸冷气。月无瑕别过脸去,耳后绯色漫到脖颈:“再胡说,就把你经脉里的冰魄散换成赤焰砂。”
檐角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小暖倒挂在窗棂外,魔链缠着个油纸包:“刘嬷嬷托仙鹤送来的桂花蜜糕!月姐姐要不要……哎呦!”
月无瑕袖中飞出的琴弦将人卷进屋内,蜜糕稳稳落在案几。朱明捧着药罐探头:“林师弟,慕长老让你去星砂阁……呃我什么都没看见!”
星砂阁位于观星塔地底,穹顶镶嵌的夜明珠照着满壁剑痕。慕沧舟独臂执笔,正在青玉板上勾勒星图,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狰狞的灼痕——那伤痕蜿蜒如蛇,与潮生阁符咒有七分相似。
“潮生剑谱第七重‘雾隐千锋’,你使得太急。”他笔尖轻点,星图中浮出林寒白日斩石兽的身影,“剑意未至先伤己,像极我年轻时。”
林寒凝视星图中那道残缺剑痕,忽然福至心灵。锈剑“晦明”脱鞘而出,剑尖挑起星砂凝成水雾——雾中竟同时现出三道剑影,真假难辨。
“孺子可教。”慕沧舟屈指弹碎剑影,星砂重新凝聚成渔村旧景,“当年我追查潮生阁至东海,见渔火中有星脉觉醒之光……那夜救你们兄妹,倒像是天道指引。”
阁外忽然传来琴音,月无瑕的焦尾琴奏着《清心咒》飘入。慕沧舟低笑收卷,星图化作流光没入林寒眉心:“九霄琴难得认主,莫辜负了。”
翌日清晨,天枢城西市开满了星砂铺子。朱明蹲在“百草轩”前,举着株会发光的药草大呼小叫:“林师弟!这荧光蕨能腌成咸菜!”
小暖的魔链缠着串星砂风铃,叮咚声引来位巫族少女。那姑娘戴着银蛇额饰,赤足缠着青藤,怀中的碧眼黑猫忽然炸毛:“小心!”
林寒锈剑应激出鞘,剑锋抵住悄然袭来的冰锥。北冥玄宫残余的傀儡从暗巷涌出,眼眶中跳动着猩红鬼火。月无瑕的琴音自茶楼飘落,金丝弦缠住傀儡脖颈:“阵眼在膻中穴!”
潮生剑意借势而起,满街星砂铺的荧光蕨突然疯长,藤蔓绞住傀儡关节。沐灵儿玉箫声至,水雾凝成冰牢将傀儡封存。
“今日酉时,观星塔有变。”慕沧舟的传音入耳时,林寒正擦去月无瑕鬓角的冰屑。落日依旧悬在塔尖,血色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