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如墨,吞噬了归墟最后一丝天光。林寒的混沌核心己坍缩成一团灰白焰火,悬浮在胸腔空洞处,每一次跳动都剥落焦黑的星砂。他怀中蜷缩的小暖灵体近乎透明,后背罗盘密文“万界同葬时”渗出靛青血丝,鮟鱇胚胎的脉动声穿透骨髓,似有万千冤魂在耳畔恸哭。
“哥……归墟底层……有东西在召唤我们……”小暖的指尖划过虚空,星鸾纹路应激闪烁,却只撕开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裂痕深处,一座青铜古殿的轮廓若隐若现。殿顶悬挂的十二盏鮟鱇骨灯无风自燃,灯芯跃动的竟是历代潮生阁主的命魂!
古殿穹顶刻满星穹图腾,中央祭坛上供奉着一尊千丈巫祖像。雕像左眼嵌星鸾金珠,右目镶鮟鱇血玉,掌心托着的并非香炉,而是一口青铜棺椁——棺面浮雕赫然是林寒与小暖相拥的场景!
“三千年了……终于等到祭品归位。”巫祖像突然开口,声如九幽寒泉。它的石质身躯层层剥落,露出内里半腐半玉的仙躯——竟是初代潮生阁主沧溟!他的白袍浸透黑血,脊椎刺出十二根焦尾琴弦,弦丝末端拴着林寒与小暖的生辰八字。
林寒的混沌核心骤然紧缩。三百年前潮生阁覆灭的记忆涌入识海:沧溟跪在巫族祭坛,将毕生修为注入两枚胚胎,“以双子为皿……承星穹之劫……”
沧溟的腐玉指尖点向青铜棺椁,棺盖应声而开。内里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粘稠如蜜的混沌本源——那至暗物质中浮沉着亿万修士的残魂,每一缕皆刻着“林寒”与“小暖”之名!
“你们每一世的挣扎,都在喂养这口往生棺。”沧溟的脊椎琴弦根根绷紧,“今日星穹将熄,正是混沌重燃之时!”
小暖的灵体突然暴起,星鸾纹路凝成箭雨:“你骗了师尊……骗了月姐姐……还要骗到何时!”
箭矢触及沧溟仙躯的刹那,青铜棺椁突然活化。混沌本源凝成三千鮟鱇触须,将小暖的灵体拖向棺中——
“暖儿!”林寒的混沌核心逆冲经脉,残躯化作流光撞向棺椁。灰白焰火触及混沌本源的瞬间,往生棺表面浮出月无瑕消散前的焦尾琴纹。
琴音自虚空炸响!月无瑕的残魂竟附着在焦尾琴纹上,嫁衣如血浸透棺面:“夫君……斩他天灵盖下的巫蛊金蝉!”
林寒的指尖插入自己胸腔,扯出混沌核心掷向沧溟眉心。灰白焰火灼穿仙躯的刹那,一只金蝉自沧溟天灵盖振翅欲逃——那虫豸生着人脸,面容赫然是凌虚子!
“原来是你这孽畜作祟!”林寒徒手捏住金蝉,混沌焰火顺着虫翅蔓延。凌虚子的惨叫混着沧溟的叹息响彻古殿:“星穹之下……何人不是傀儡……”
金蝉化为灰烬时,青铜棺椁轰然炸裂。混沌本源如退潮般收缩,露出底部深埋的真相——
一具与林寒容貌相同的玉俑躺在血池中,心口插着初代潮生阁主的本命剑。剑柄刻着:“以劫止劫,永耀成灰”。
小暖的灵体突然澄明,星鸾纹路离体重组:“哥……这才是真正的星穹核心……”她的指尖触及玉俑,往生记忆如洪流决堤:
血月当空,青璃跪在玉俑前,将自己的星鸾命脉导入胚胎:“待永夜吞天时……以双子同焚……方可破劫……”
玉俑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诸天星轨。沧溟的残躯在此刻灰飞烟灭,唯留一句偈语:“痴儿……星烬重燃日……方见永耀真章……”
林寒抱住虚化的小暖,混沌核心彻底熄灭前,他将最后一丝星鸾火注入玉俑:“这一世……我们不做薪柴……”
古殿开始崩塌,十二盏鮟鱇骨灯尽数坠入血池。池底浮出一卷鎏金帛书,其上朱砂殷红如血:
“以劫火焚宿命,以星烬照轮回。”
永夜最深处,一缕微光刺破黑暗。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