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入口悬在断崖之上,三千古剑倒插云中,剑穗垂落如瀑。林寒攥着天璇长老的玉令,脚下铁索桥随风晃荡,桥板缝隙间漏下的星光,正巧映出朱明鼻尖的汗珠。
“林师弟,听说上次有人在这儿被剑灵追着啄了三天!”朱明扒着桥栏往下瞅,云海里隐约传来剑鸣,“你瞧那把赤红的,像不像膳堂烤焦的烧鹅?”
领路的执事弟子忍无可忍,剑鞘敲在朱明后脑:“再聒噪就把你丢下去喂剑魄!”
转过鹰嘴岩,寒气扑面而来。冢内石壁嵌满剑匣,每柄剑下都压着张泛黄的名帖。执事弟子并指划出星轨,七柄古剑应召飞出,悬在林寒面前排成勺形:“北斗剑阵择主,伸手。”
林寒腕间刺青忽地发烫。最末的摇光剑轻颤,剑穗缠上他指尖,却在触及皮肤时被星纹弹开。执事弟子“咦”了声,袖中飞出验灵符:“怪事,剑灵畏你?”
“许是嫌他木剑太寒酸。”朱明从包袱里摸出块芝麻饼,掰碎了撒向剑阵,“来来,尝尝天玑峰特产……”
饼屑未落,七剑齐鸣。执事弟子脸色骤变,揪着朱明后领暴退三丈。林寒只觉星纹逆流,北斗刺青脱体而出,在剑阵中央凝成虚影——正是那夜海眼所见倒悬星图!
摇光剑率先归位,余下六剑似被无形之力牵引,竟在石壁上拼出缺损的北斗阵纹。冢内阴风大作,最深处的玄铁剑匣轰然洞开,尘封的锈剑飞至林寒掌中,剑身斑驳如海岸礁石。
“锈成这样,当烧火棍都嫌……”朱明话音卡在喉间。
林寒随意挥动,剑尖划过处星辉流淌,在青砖上刻出歪斜的“摇光”二字。执事弟子手中验灵符无风自燃,灰烬落地成卦:“贪狼噬月,大凶。”
“此剑名‘晦明’,上一位主人葬在魔渊。”抱琴少女不知何时倚在冢口,琴弦缠住欲逃的朱明,“小厨子,再敢拿芝麻饼诱剑灵,本座就送你入丹炉当柴薪。”
小暖缩在寒玉台上,看抱琴少女将星砂捻成丝线。冰针穿入胎记时,黑雾凝成小蛇嘶鸣,被她掐住七寸塞进玉瓶。
“九曜噬主的滋味如何?”少女指尖抚过瓶身,黑蛇顿时蔫成蚯蚓,“每月十五阴气最盛时,记得来换血符。”
潭水忽起涟漪,映出林寒挥剑的身影。小暖趁少女调息,偷偷将血珠滴入水中。血丝游向潭底暗格,那里锁着半卷潮生阁的《星瘴录》,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海图——与兄长所得的冰珠星图正好互补。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少女忽然睁眼,琴音震碎水镜,“管好你的九曜星砂,昨日又有弟子在剑冢附近失踪。”
林寒归来时,朱明正用灵火烧焦的野鸡腿练习雕花。蓝衫弟子凑近端详锈剑,啧啧称奇:“这纹路……莫不是用归墟海泥铸的?”
“归墟?”林寒擦剑的手一顿。
“就是你们捣毁魔主祭坛那地界!”朱明吐出鸡骨头,“听说海底沉着上古战场的残兵,有修士捞到把断戟都能劈山……哎你剑穗呢?”
窗棂轻响,小暖翻进来,发梢还沾着天权峰的霜雪。她将绣着银月纹的剑穗系上晦明剑,指尖在兄长掌心画了个漩涡符号:“哥,潮生阁的船队,每月初七经过飞星峡。”
檐角传来瓦片轻磕声。林寒吹熄烛火,锈剑横在榻前。月光漏进窗缝的刹那,他看见有道黑影伏在梁上,袖口隐约露出半截潮纹。
次日演武场,天璇长老盯着林寒的锈剑皱眉:“丙字院领的是玄铁剑。”
“弟子觉得顺手。”林寒挽了个剑花,星纹随动作流转。昨夜黑影留下的潮生符还藏在袖中,符上血字与冰珠星图隐隐呼应。
朱明突然惨叫——他新领的佩剑竟粘在手上甩不掉。抱琴少女踏着琴音掠过,一剑挑飞佩剑:“蠢材,这是剑冢跑出来的食铁兽!”
那“佩剑”落地化作圆滚滚的灵兽,叼起朱明的芝麻饼袋蹿上房梁。满场弟子哄笑间,林寒的锈剑忽然低吟,剑尖指向东方云海。
那里悬着艘青玉楼船,帆面绣满潮生阁符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