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轻声说着,似是在向我保证,又像是自言自语。
涛子内心的痛苦应该很深吧,或许在涛子心里,早就把老基地长当成了老父亲一般的存在。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的,我会帮你的。”
涛子点点头,眼神悲痛又坚定。
按照这边的习俗,老基地长的尸体还要停留三日再下葬。
掂量着车里这桶柴油,还够跑几个来回的。
我揣着老怀表回了家,家里的小动物们还在等着我喂。
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差,我有些后悔上次来换小毛驴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看看基地长老头。
给他再拿瓶白酒,压压咳嗽也好啊。
如果再见上一面,是不是就不会留遗憾?
一路沉默着开车到家,刚打开门,狗子们一窝蜂似的跑出来,在我身前打转。
老基地长的去世警醒了我,一定一定要珍惜身边的人,当然还有动物。
我挨个亲了亲西个狗子的脑门儿,又亲了亲铁蛋,真希望它们能多陪我几年。
基地长老头下葬那天,雄鹰基地的人也到场了。
苏米,苏米爸爸和满仓站在我身旁,大家沉默着看着老基地长的尸体融入火海。
祝这个小老头下辈子也能平安顺遂,有多多的酒喝,有多多的烟抽,但是一定不要咳嗽了。
涛子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顺着下巴往下流,说实话认识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成这个样子。
“哎呀,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老基地长不用受病折磨是好事儿,享福去了!”
刘大哥拍拍涛子的肩膀,扬声安慰着他。
是啊,不用瘫痪在床,也不用一首受病痛所扰,是好事儿。
会好的,大家都需要慢慢消化,总有一天都会好的。
…………不许悲伤分界线…………
几个月后,冬季过去,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冰雪消融的时候,我拍了拍西灶台发酵着的酱块。
敲起来咚咚响,就像熟透的西瓜一样。
大的铁锅里烧上水,水温热,舀进盆里。
挑个圆鼓鼓的酱块扔到水盆里,用钢丝球用力刷着。
这酱块儿放了好多个月,表面己经长了些霉丝,要把这些霉丝刷掉才行。
刷好的酱块放在一旁晾干水分。
晾干水分的酱块要掰成小块才行,两只手用力一掰,酱块纹丝不动。
眼睛在厨房扫视一圈,定格在案板的菜刀上,摇了摇头。
这酱块有点硬,别把我菜刀的刀刃砍坏了。
最终看好了砍骨斧。
酱块放在金属案板上,砍骨斧用力一跺,斧头的刀刃砍进了酱块里。
费力把斧头从酱块里面取出,两只手沿着缝隙用力一掰,竟然掰开了。
酱块里面是实心的,颜色比外表要深一些,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儿。
不过这个酱香气和大酱的味道还有些不同,说是酱香,但还带着点臭,只能说是将就着能闻。
除了味道,酱块里面还带着些白色霉丝,这些是用来发酵的。
彻底检查一遍,这些酱块放得很好。
只是还要把全部的酱块掰成小块儿,凭借两只手还是做不到的。
继续用砍骨斧,把酱块砍成小块,一块大概是半个拳头那么大。
全部砍完,将所有酱块放到事先刷好晾干的陶缸里。
这口陶缸比酱油的缸要大一些。
之前是用来腌萝卜咸菜的,一整个冬天己经吃了不少,剩下的萝卜咸菜放进了酸菜缸里,腾出这口缸,刚好做酱。
酱块全部放入陶缸中后,再倒入与酱块同样多的盐。
添入凉快三倍的凉白开水。
用干净的在大缸中轻轻搅拌,过一会儿,一些杂质飘到水层上来。
撇掉水层上的一层杂质,将干净的纱布盖在缸上,同样用弹力绳勒紧缸口。
这口酿造大酱的陶缸,正好放在之前酿造酱油的小陶缸旁边,一同接受着太阳的洗礼。
盯着酿造酱油的小陶缸看了两眼,是时候该淋酱油了。
敞开酿造酱油的陶缸盖子,拿勺子舀出篮子里的褐色酱油,浇到旁边的发酵豆子上。
来回反复,淋上个20多次,再继续盖上盖子,用弹力绳绑紧。
这酱块在酱缸中泡上一天,明天就要打一下大酱。
我还缺个大酱耙。
到西厢房找块厚度适中的木板,锯出一个30厘米的正方形木板。
再找根圆滑的木棒,在木板中间掏个小洞,把木棒一点点砸进去。
做好的酱耙在沸水里煮上几分钟,消消毒。
第2日敞开酿造大酱的布料,里面的酱块泡过水后有些发胀,己经从昨天完全沉在水底的状态,变成了现在胀满陶缸。
这大酱耙的作用,就是要把里面的酱块全部捣碎。
把酱耙缓缓放在酱缸里,往下压。
刚按一两秒,就发现事情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对劲。
我想象中的打酱,是酱耙缓缓按下去,所有的酱块全部分解开,逐渐揉碎、细腻。
可事实是,这酱耙根本按不下去。
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抵着酱耙的棍子往下按,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按到底。
可往上拽的时候又拽不动。
为了能把大酱打好,脚底下扎了个扎实的马步,咬紧牙关,狠狠将酱耙提了起来。
再费力地往下按,来回往复。
终于经过我的不懈努力,酱块儿越来越碎,上下按压的时候也越来越轻松。
几只狗子和小猫正在玩耍,忽然停下来看着我这怪异的动作,全部愣在了原地。
它们的小脑袋随着我上下的节奏也来回点头。
我笑了,不知道是被自己滑稽的样子气笑的,还是被这几只可爱的家伙逗笑的。
过了一会儿,缸的旁边出现了些灰白的泡沫,用勺子把这些泡沫舀出去,继续打。
等实在累的精疲力竭,这些酱块也没有完全打碎。
算了,剩下的交给明天的自己吧。
第2天睡醒,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打酱。
由于酱块己经被打小了不少,今天明显比昨天要轻松许多。
捣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酱块转变成粉末融入液体里,变成了浓稠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