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我马上到!”
林阳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回答。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刘璃月,又看向眼神复杂的徐山和赵匀,以及旁边担忧的安芷欣。
“抱歉,老徐,老赵……我必须去…”林阳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有一丝深深的无奈,“班长她…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这句话,更像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芷欣,你留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下班长。” 林阳快速对安芷欣交代了一句,看着她默默点头后,随即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步伐坚定而急促。
他不能停在这里,他必须去战斗,即使此刻他的内心正被对班长的自责与愧疚所撕扯着……
因为他要去拯救更多的人……
…………
随着林阳走后,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仪器的声音。
徐山看着林阳消失的门口,眼神空洞,刚才那瞬间的激动仿佛被抽空,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更深的无力感。他慢慢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痛苦地插入发间,肩膀无声地耸动。
安芷欣看着徐山的样子,心中充满了不忍。她走到徐山身边,轻声开口,试图安慰:“徐山……你别太难过了。林阳他……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相信他,等他回来,一定能找到唤醒璃月的办法的,只是需要时间……”
“想办法?”徐山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安芷欣的话。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透出一种压抑到极点、濒临爆发的狂躁和怨怼。
他看着安芷欣,这个站在林阳身边、被光芒守护得好好的女孩,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公感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时间?璃月等得起吗?!”徐山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甚至带着一丝凶狠,他猛地站起身,逼近安芷欣一步,“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你当然可以相信他!因为他把你保护得好好的!因为你在他身边,一点事都没有!”
安芷欣被他突然爆发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凭什么?!”徐山几乎是吼出来的,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凭什么你们就能好好的在一起?!凭什么璃月就要躺在这里,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凭什么他林阳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连璃月都拯救不了?!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充满了痛苦、嫉妒和对命运的控诉。赵匀想上前拉住他,却被徐山一把甩开。
而就在徐山的情绪即将彻底失控,可能做出更激烈举动的瞬间,一声低沉、威严、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兽吼骤然响起!
“吼——!!!(滚(?°?д°?))”
这吼声并非物理声音,而是一股纯粹、霸道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徐山混乱的精神上!
是安芷欣口袋里的希尔巴贡玩偶!它那无瞳的双眼似乎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芒,刚才那股强大而精准的精神震慑,正是源于这小小的银龙玩偶。它感受到了安芷欣受到威胁的情绪波动,本能地释放了力量。
徐山被希尔巴贡那无声的精神冲击狠狠一震,如同当头棒喝!他身体猛地僵住,捂着头踉跄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稳住身形。
那股几乎要吞噬他的狂躁怨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而留下的…是刺骨的冰冷和剧烈的头痛,还有……铺天盖地的羞耻感与后怕。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看到了眼前被自己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握紧口袋中银龙玩偶的安芷欣,那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再看向病床上无声无息、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璃月……巨大的懊悔和无力感如同深渊般将他顷刻间吞噬。
“对……对不起……”徐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他不敢再看安芷欣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看一眼都是亵渎,“安同学……我……我刚才……我混蛋!我疯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颓然地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痛苦地低下头,双手用力搓着脸,仿佛想把刚才那个失控的自己抹掉,“我不是冲你……我怎么会冲你……我……我只是……太难受了……”
他语无伦次,痛苦地摇着头,“我不恨林阳……我怎么能恨他……我知道他尽力了……我知道……”
“我只是…看着她躺在这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废物一样……我……”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言语中的那份绝望,沉重得似乎让空气都凝滞了……
而就在这时,一只微凉、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搭在了他那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徐山浑身一颤,愕然抬头。
是安芷欣。
她蹲在他面前,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圈红红的,显然刚才被他吓得不轻,甚至可能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但她看着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责备或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和担忧。她甚至微微笑了笑,尽管那笑容有些勉强,带着湿意。
“徐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是你心里太难受了…”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把那股委屈压下去,声音更柔和也更坚定了一些,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们都一样……我们都希望璃月好好的……林阳他……他一定比我们更难受,他没能第一时间保护到璃月,他心里一定很自责……我们……我们不要怪他,好不好?”
“相信林阳,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也要相信璃月……她那么坚强,一定也在努力想要醒过来……”
“我们一起努力,相信我们大家,一定能让璃月醒过来的,好不好?”
她的话语像最温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徐山那颗被痛苦和绝望揉搓得千疮百孔的心。明明自己刚刚才被他无端迁怒、厉声责骂,明明她自己心里也充满了恐惧和对璃月的担忧
明明她的眼圈还红着……她却选择蹲下来,用最柔软的声音安慰他,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了下去,只为了给他一点支撑。
这份懂事,这份隐忍,这份在巨大悲伤面前依然选择释放的善意,像一面镜子,瞬间映照出徐山刚才失控的丑陋。一股更汹涌的酸涩和愧疚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他张了张嘴,想说更多道歉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着安芷欣强忍泪光却依然努力安慰他的样子,看着她因为害怕和委屈而微微颤抖的手……再想到病床上沉睡不醒的璃月……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沉重的静默中,徐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刚刚被希尔巴贡震散的混乱与怨怼彻底沉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也更加令人心悸的东西——一种抛弃了所有幻想、摒弃了所有软弱、只专注于一个目标的、冰冷而执拗的决绝。
那簇名为“不惜一切”的幽暗火焰,不再狂躁地燃烧,而是凝练成了两束坚冰般的寒光,深藏在绝望的废墟之下。
他不敢再看安芷欣的眼睛,只是抬头深深的凝视着天花板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沉重,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病房里:
“就算……就算林阳真的没办法……”
“就算全世界的医生都摇头……”
“就算要……付出我的一切……”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淬火钢珠,冰冷、坚硬、带着不祥的回响:
“我也一定会让璃月醒过来。”
“我发誓。”
“我一定会……找到那条路。”
这誓言不再是对安芷欣或赵匀的倾诉,更像是对命运本身发出的战书。那平静语调下蕴含的偏执与疯狂,让安芷欣握着玩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希尔巴贡玩偶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看着徐山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执念火焰,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隐隐感觉到,徐山似乎……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危险之路。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这间被悲伤和执念笼罩的病房。仪器的滴答声,规律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也像是在为一场未知的风暴默默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