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唱戏少年
（第一章有点慢热，求看完）
炎炎八月。
黄昏的日光收敛，聒噪了一天的蝉鸣，也渐渐衰弱，就连燥热的风中似乎也夹杂一丝凉意。
在一处大院外的树荫下，正有几个老人围在一起下棋，空气中，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外，似乎只剩下了棋子在棋盘上碰撞的声音。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霸王别姬）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戏曲之声伴随着清风，灌入一位观棋老人的耳中。
张大爷颇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大院内。
“老张，看什么呢？”拿着保温杯的李大爷抿了一口枸杞水。
“你没听见吗？忽然传来的唱戏声，好像是霸王别姬中的垓下之战？”张大爷有些疑惑。
“唱戏？”李大爷哑然，将不小心喝到嘴里的枸杞吞下，“别开玩笑了，老张，这个时代，还有年轻人喜欢唱戏？”
张大爷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寒，神色变得有些僵硬：“老李，你真没听见？”
“哈哈哈，逗你的！”李大爷忽然笑出了声，“在这种地方，听到唱戏的声音有什么奇怪的？”
身后的大院边，挂着一块有些生锈的牌匾，青山精神病院。
张大爷恍然大悟，也有些恼怒：“还说你没听见，我又没说是年轻人，你就知道了……”
“唱戏这小子……我认识。”忽然，一旁的王大爷好像想起了什么。
“嗯？”两位老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他。
“记得在10年前，我听说有个7岁的孩子出了意外，变得疯疯癫癫，只会咿咿呀呀的唱戏，据说就是被送来了这里。”
“疯疯癫癫的？”张大爷有些疑惑，“可我听他这声音，也不像啊？”
“嗐，谁知道呢？”王大爷有些感慨，“毕竟都10年了，可能都己经痊愈了。”
“那倒也是，裴医生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李大爷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老王，到底是什么意外，能让那个孩子被吓疯？”张大爷有些好奇。
“不清楚，据说是闹鬼，当时动静挺大的，后来很多邻居都搬走了……”
“闹鬼？您这鬼故事还没广场舞大妈的丝巾飘的靠谱。”张大爷顿时失去了兴趣。
“不管真假，那孩子倒挺可怜的。”李大爷叹了口气，“他叫什么？”
王大爷皱着眉头，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好像叫……林殊？”
……
青山精神病院，一间办公室内。
林殊唱完了《垓下之围》的最后一段，对面的裴医生主动的鼓起了掌。
“很不错，现在你的逻辑思维很正常，也能唱出完整的戏曲，不再像之前那样东一句西一句的碎片式。
应该算是痊愈了，不过在你出院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次谈话。”
“当然可以。”林殊微微颔首。
“姓名。”
“……有必要吗？”
“如果只是正常问话，确实没必要，我甚至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自己。”裴医生指了指一旁的摄像机。
“但这是你最后一次谈话，不出意外，这次以后你都不会再返回这个地方，所以……”
“我知道了，我叫林殊。”
“年龄。”
“十七岁。”
“生日。”
“五月初西。”
……
裴医生将这一切认真的记在本子上，并确保了摄像头将两人的一切记录在内。
“我记得你是在7岁那年出事的，自那之后，你失去了自我意识，每天只是咿咿呀呀的唱戏。”
“后来被父母送来了我们这里，5年之后，你断断续续的恢复了意识，情况开始有所好转。”
“但其实，我到至今为止，依旧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你能和我说说吗？”
裴医生似乎只是在闲聊，也似乎是真的好奇。
林殊抬头望着他，裴医生今年30多岁，看起来还很年轻，也很俊朗。
“你耳朵上的是什么？”林殊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裴医生耳朵上的黑色耳麦。
“这个？”裴医生将耳麦拿下来进行展示，“这是我的蓝牙耳机，我喜欢在和病人谈话的时候听些音乐。”
一边说着，他又把黑色的耳麦戴了回去。
“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裴医生戴好耳麦，手中无意识的转着笔。
“不是不想，你也说了，这份谈话内容决定我以后是否还会来这里，所以，我并不想让我的言论影响我的去留。”
林殊实话实说。
裴医生没有说话，而是忽然打开抽屉，从其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林殊，上面有一道选择题。
以下构成寻衅滋事的是？
A. 在殡仪馆门口向送葬人群发喜糖。
B. 每天去医院给植物人浇矿泉水。
C. 在孤儿院门口循环播放《世上只有妈妈好》。
D. 参加朋友母亲葬礼时问“你妈怎么没来”。
林殊默默抬起头：“裴医生，我只是想要出院，并不想去考公。”
裴医生笑了：“这是正确的回答，这足以说明你是个正常人。”
林殊微微挑眉：“如果有人真的答了这个题，无论对错，你会怎么做？”
“把他们留下来再关几天。”裴医生耸了耸肩，“正常人是不会去钻牛角尖、思考这种问题的，毕竟就像你说的，你只是想要出院，而不是想要考公。”
“你己经拥有了正常人的思维，现在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病因，没有其他的想法。”
沉默了半晌，林殊明白了裴医生的意思。
“在我小的时候，爷爷有一座戏楼，但却从没人去看戏，爷爷也从来不让我靠近。”
“但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偷偷溜进爷爷的戏楼，就算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茶桌和戏台……”
“然后呢？”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又偷偷溜了进去。”
林殊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难道你爷爷在里面等着你，收拾了你一顿？”裴医生脸上挂着笑意。
林殊微微摇头，下一句话，让裴医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背后仿佛有无数的寒气喷涌而出。
“鬼怪，无数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鬼怪，从戏楼的西面八方而来，将我围在中间，欲分而食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