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乱石坡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与天琼派内的灵气充沛不同，这里的空气稀薄而污浊，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楚墨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裹得更紧了些，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摇曳的灯火走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怪异气味就越发浓烈。
硫磺味、血腥味、药草腐烂的味道、还有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普通人窒息的氛围。
耳边传来的，也不再是山林间的虫鸣鸟叫，而是各种嘈杂的声音——粗鲁的叫骂、压抑的讨价还价、法器碰撞的锐响，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从黑暗的角落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楚墨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知道，这里，就是乱石坡的“鬼市”。
一个没有规矩、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和力量的地方。
他放慢了脚步，神识悄然散开，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这里的修士，形形色色，鱼龙混杂。
有像他一样穿着斗篷，遮掩身形的；有袒胸露背，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有身形佝偻，眼神阴鸷的老者；甚至还有几个身上散发着淡淡妖气的存在，不知是修炼了特殊功法，还是本身就是化形不久的妖兽。
他们的修为，也高低不一。
大部分是炼气期修士，从炼气初期到炼气后期都有。
偶尔也能感应到一两股筑基期的气息，但都十分隐晦，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这些人，要么是在地上铺一块破布，摆上几件来路不明的物品；要么是靠在岩石边，低声与人交谈着什么。
他们的眼神，大多充满了警惕、贪婪和暴戾。
楚墨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神识。
在这种地方，神识探查是大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敌意。
他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普通一些，融入到这混乱的环境之中。
他没有急于寻找买家，而是在鬼市中慢慢地走着，观察着。
他看到，有人在兜售残缺的法器，上面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有人在贩卖不知名的丹药，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还有人在低价处理一些年份不足的灵草，显然是偷采而来。
这里的交易，大多是私下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互不询问来历。
当然，黑吃黑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楚墨就亲眼看到，一个炼气三层的散修，刚刚用几块灵石换到了一柄看起来不错的飞刀，还没等捂热乎，就被旁边突然窜出来的两个大汉打翻在地，不仅飞刀被抢走，连储物袋都被搜刮一空。
那散修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其中一个大汉一脚踩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周围的修士，对此视若无睹，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楚墨心中一凛，将斗篷拉得更低了些。
他更加确定，自己必须万分小心。
他继续在鬼市中转悠着，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他需要找一个看起来比较可靠，或者说，不那么凶恶的买家。
而且，他也不打算将所有的回元丹都卖给同一个人，以免引起怀疑。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的摊位上。
摊主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看起来有些落魄。
他的摊位上，只摆放着几株干瘪的药草，和几个空空如也的药瓶，生意显然不太好。
与其他摊主不同，这位老者并没有大声吆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仿佛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楚墨观察了他片刻，觉得这位老者，或许是一个合适的目标。
至少，他看起来不像那些满脸横肉的家伙那么危险。
楚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走到摊位前，故意压低了声音，沙哑地问道：“老丈，收丹药吗？”
那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在楚墨身上扫了扫，淡淡地说道：“什么丹药？拿出来看看。”
楚墨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着五颗他炼制的“回元丹”。
这是他挑选出来的品质相对较好的一批。
他将玉瓶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玉瓶，拔开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回元丹？嗯……品质倒还不错，比市面上那些强上一些。”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你要卖多少灵石？”
“五颗，五十块下品灵石。”楚墨报出了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比坊市中的回元丹要高出一些，但考虑到这里是黑市，而且他这丹药的品质确实不错，倒也不算离谱。
老者沉吟了一下，说道：“五十块……太贵了。我最多出西十块。”
“西十块太少了。”楚墨摇了摇头，“我这丹药，品质如何，老丈心里有数。少于西十五块，我不卖。”
楚墨故作强硬地说道。
他知道，在黑市交易，必须懂得讨价还价。
老者看了楚墨一眼，似乎在判断他的底线。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好吧，西十五就西十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这丹药，若是来路不正，日后若是惹出什么麻烦，可别怪老夫不认账。”
“老丈放心，这丹药是我自己炼制的，绝无问题。”楚墨笃定地说道。
当然，他不会傻到说实话。
“哼，但愿如此。”老者冷哼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西十五块下品灵石，递给了楚墨。
楚墨接过灵石，神识快速扫过，确认数量和真伪无误后，才将其收入储物袋。
“多谢老丈。”楚墨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老者突然叫住了他。
楚墨心中一紧，转过身，警惕地看着老者：“老丈还有何事？”
“小友，看你也是个谨慎之人。”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夫这里，倒是有个消息，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消息？”楚墨眉头微皱，“什么消息？”
“关于……黑风山脉的。”老者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楚墨心中一动。
黑风山脉！那不正是之前那些弟子议论中，马师叔可能去的地方吗？
“黑风山脉有什么消息？”楚墨故作平静地问道。
“嘿嘿，最近那边可不太平啊。”老者说道，“听说，有人在黑风山脉深处，发现了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里面不仅可能有大量的法宝丹药，甚至还可能有……筑基丹！”
“筑基丹？！”楚墨心中剧震，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消息可靠吗？”他问道。
“老夫也是偶然听说的，真假难辨。”老者摇了摇头，“不过，最近确实有不少修士往黑风山脉那边去了，其中不乏一些筑基期的高手。想来，空穴不来风吧。”
“多谢老丈告知。”楚墨点了点头，说道。
他没有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摊位。
他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古修士洞府？筑基丹？
这些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难道……马师叔的失踪，真的与这上古洞府有关？
他是不是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冒险前往黑风山脉？
楚墨的心中，充满了猜测和疑惑。
他知道，这个消息，无论真假，都充满了巨大的诱惑。
也充满了无尽的危险。
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他继续在鬼市中转悠着，又找了两个看起来不那么凶恶的摊主，将剩下的几颗回元丹，以西十三、西十西块灵石的价格，分别卖了出去。
最终，他一共换取了一百三十多块下品灵石。
这笔灵石，虽然不多，但对他来说，己经是一笔巨款了。
足够他购买一些绘制符箓的材料，以及一些疗伤丹药了。
交易完成，楚墨没有在乱石坡多做停留。
他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乱石坡，朝着天琼派的方向赶去。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只有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证明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黑风山脉……上古洞府……筑基丹……
这些字眼，如同种子一般，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恐怕要被打破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