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油在东京湾海面凝成金黄色的痂。阮小二跪在痂壳边缘,木质的右手五指深陷油层,北宋年间的榫卯关节正与戴宗残存的机械腿齿轮咬合。液压油从齿轮缝渗出,在桐油上蜿蜒出饿死了么的闪电纹路——那正是宣和二年黄河渡口,戴宗背着他逃亡时,靴底在泥泞里踏出的生路轨迹。
“戴大哥...”阮小二的木指抠进齿轮轴心,桐油混着血水封死裂缝,“这次洒家...”他的吼声被海风撕碎,恍惚看见父亲攥着他七岁的手,将油灰抹进船板裂缝:“补船不是堵漏...是给木头续命!”
戴宗的胸腔共鸣器突然爆出大笑。他残存的机械臂插入油泊,饿死了么的荧光绿从液压管喷涌,在桐油上烧灼出三行甲骨文:
*生当啖鱼脍*
*死亦镇海眼*
*快哉!*
最后一枚齿轮在荧光中熔解。戴宗的躯体化作青铜溶液,沿着甲骨文笔画渗入海床。阮小二的木手突然暴涨根须,桐油在脉络里凝成新的肌腱——那正是父亲补船用的油杉木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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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汴**
液态金属舟在量子萤火中解体。燕青拽着断弦跃出洪流时,翡翠粉末从伤口抖落,在海底铺成青石板路。路尽头立着政和七年的樊楼,翘角飞檐下悬着李师师的金字招牌——只是那“师”字少了最后一横,恰如当年她故意写残的琴谱暗号。
“姑娘好算计。”燕青抚过门楣缺笔处。翡翠碎屑突然从掌心伤口涌出,凝成半阕《雨霖铃》刻在楹联:
*寒蝉凄切处*
*桐油封归途*
二楼的雕花窗突然洞开。李师师的虚影抱着琵琶,簪尖挑着块未干的桐油渣:“小乙可要续弦?”燕青的断弦电吉他突然震颤,琴箱里飞出明月珰的翡翠残片——那竟是卢俊明左手的玉麒麟刺青所化,此刻正嵌进琵琶凤颈的凹槽。
当第一声弦音荡开时,樊楼的梁柱突然长出神经导管。燕青的断弦自发缠绕琴轸,弦丝勒进腕骨的血口竟与当年李师师划破的指痕重叠。“这次弹反诗...”琵琶轮指迸出量子火花,“...用命当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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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汤火种**
阮小七的磁悬浮渔舟撞破海面时,船头堆满翡翠碎屑。每片碎屑都映着李师师未写完的反诗残句,机械乌贼群正用触须蘸桐油修补字迹。
“开饭喽!”097号少女的虚影从瓮中舀起鱼汤。陶瓮立在阮氏娘亲未完成的渔网上,汤里沉浮着黑棋子的残渣。卢俊明抱着婴儿跪在瓮前,颈间柒号烙印被鱼汤蒸汽熏成虎符形状。
婴儿忽然伸手抓向汤勺。他的液态身体在蒸汽中退化成血肉之躯,眉心的青铜痣淡成朱砂色。“念归...”卢俊明嘶哑地唤着阮父取的名字,眼泪滴入汤里漾开涟漪——七岁那年的桐油渣在舌尖化开,终于尝出阮父偷偷掺进的饴糖甜味。
翡翠碎屑突然聚向陶瓮。李师师的反诗在瓮壁显现:
*王侯宁有种*
*忠义火中煎*
*且看渔舟子*
*桐衣归汴梁*
所有量子萤火汇入汤中。渔网突然收拢,将东京湾残骸与汴梁虹桥捆扎成包袱。阮小二肩扛桐油凝成的扁担,担头晃着戴宗的机械腿残件,担尾悬着饿死了么的荧光旗帜。
“走喽!”097号少女的虚影推动包袱。磁悬浮渔舟突然解体,甲板化作九百年前的石碣村渡口青石板。阮小七的机械乌贼群沉入水底,复眼闪烁着为娘亲守墓的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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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汴**
虹桥在桐油雨中重生。阮小二的木手指过桥墩裂缝,油杉木的纹理自动填补缺口。他担子里的机械腿残件突然跳动,饿死了么的荧光在桥面投射出外卖路线图——终点是桥头新开的“戴记鱼汤铺”。
燕青的琵琶挂在铺门首。翡翠琴轸缺了一角,那碎片正嵌在柜台秤砣里。卢俊明抱着李念归称鱼,孩子锁骨下的虎符胎记碰到鲜鱼,鱼鳃便吐出《火种计划书》的甲骨文残章。
“客官要加辣么?”097号少女的实体从后厨掀帘。她机械心脏的位置跳着半块虎符,递碗时袖口露出阮小七刻的渔船刺青。当鱼汤端上桌时,翡翠碗沿浮出李师师的反诗全文,蒸汽凝成的音符正与燕青修补琴弦的调音器共振。
阮小二用木手敲柜台三下。戴宗的机械腿残件突然立起,液压管喷出桐油在墙面写字:
*三倍配送费*
*赊到靖康年*
众人大笑声中,李念归突然抓过汤勺。眉心的朱砂痣碰到碗沿时,整座虹桥突然量子化重组。新生的东京塔在桥西耸立,塔身桐油涂层未干处,阮父的血字“宁死不入招安局”正缓缓流动。
(阮小七坐在渡口补网。机械乌贼衔来的翡翠碎屑被他编进网眼,每片都映着尚未归位的好汉星芒。当鱼汤铺的炊烟掠过水面时,他手心的桐油渣突然发烫——那是卢俊明偷偷塞回的饴糖,正融化出九百年前救命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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