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妙儿认为自己一定置身于噩梦之中。
这绝非现实！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紧闭眼睛，再猛然睁开，反复数次，试图从这场可怕的梦境中挣脱。
然而，眼前依然是椒房殿的景象，血腥的气息弥漫西周，这一切皆是真实的。
苻生转过头来，独目之下挂着邪魅的笑容，仿佛此刻才注意到梁妙儿的存在。
“哟，原来小姨子也在此处啊！”天子轻笑一声，随手丢下手中的利刃。
刀刃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听到动静，数名宫女和宦官匆忙赶来。当他们看到满地的鲜血与皇后的尸首时，无不失声尖叫。几名椒房殿的宫女当即昏厥，被其他人迅速拖离。
一名宦官战战兢兢地上前扶住苻生：“陛下，您……您没事吧？”
“慌什么？朕能有什么事？”苻生依旧笑容满面，“去，把董荣、赵韶、赵诲叫来！就令他们立即到此地来！”
“诺！”宦官领命，匆匆退下。
苻生又指了指地上的刀：“来人，把这凶器收走！”另一名太监颤抖着双手拾起利刃，低头退出宫门。
梁妙儿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皇后的尸首，神情麻木。
苻生拉过一张椅子，顾自坐了下来。
他又指着另一张椅子，对梁妙儿说道：“小姨子，别跪着了，起来陪朕坐坐。”
梁妙儿面无表情，缓缓起身，顺从地坐在苻生指定的椅子上。
苻生盯着她的脸，怪笑道：“嘿嘿，小姨子，你可知道？朕一首很喜欢你。”
梁妙儿沉默不语。
“皇后可以喜欢朕的弟弟，朕自然也可以喜欢皇后的妹妹。是不是这个道理？”苻生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梁妙儿依旧一言不发。
苻生继续道：“今夜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朕吧！这椒房殿，以后就是你的了！”
梁妙儿的目光始终未离开皇后的尸首。血腥味与椒房殿的花椒香气混杂在一起，令她作呕。
她颤抖着低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苻生大笑：“哈哈哈！你当朕乐意这样做？不，你阿姊是个好皇后，若非天意如此，朕怎会杀她？”
梁妙儿眼神涣散：“天意？”
“不错！”苻生得意洋洋，“太史令说，天象显示三年内国有大丧。皇后与朕共临天下，足以应劫。如今皇后驾崩，朕不就安然无恙了吗？你说，朕是不是很机智？”
梁妙儿心如死灰，无言以对。
“对了对了！”苻生又突然笑道，“还有一句，说大臣也要枉死……这可难办了，朕该如何是好？”
正说着，一队兵卒闯入中宫。领队的武将赵诲身披铠甲，步入殿内。见到皇后的尸首，他大惊失色。
苻生见状笑道：“赵诲，慌什么？朕在此呢！”
赵诲连忙趋步上前，单膝跪地：“陛下安好！陛下无妨吧？”
“朕无事。”苻生淡淡道。
赵诲看着满地的鲜血：“那这是……？”
“朕杀的！”苻生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诲倒吸一口凉气，双腿跪地不敢多言。
这时，董荣和赵韶也冲入殿内，见此情景，皆目瞪口呆。
“别问了，朕杀的！”苻生对他们重复道。
二人连忙跪拜：“陛下圣安！”“陛下万岁！”
苻生下令：“赵韶，你与赵诲立刻带兵捉拿梁楞、梁安，就地斩首！”
梁妙儿听闻此言，恍如惊醒，失声喊道：“为何？”
苻生转头看她，笑道：“朕方才不是说了？大臣也要枉死……梁车骑、梁仆射受遗命辅政，可谓大臣也！”
梁妙儿当即浑身，昏死在椅上。
赵韶、赵诲不敢迟疑，拱手答诺，领命而去。
董荣跪在一旁，此刻己是汗如雨下，不停地用袖子擦拭额头。
“董郎？”苻生慵懒地唤道。
“臣在！”董荣高声应答，扑倒在地。
苻生问道：“你说，今日皇后大丧，加上二位大臣戮死，其余大臣将如何议论？”
“大臣……大臣……”董荣支支吾吾，冷汗首流。
苻生逼问道：“他们若是反对，朕该如何？”
“他们……他们绝不敢反对！”董荣慌乱中脱口而出。
苻生独目凝视：“为何不敢？”
“因为……因为……”董荣心乱如麻，竟言道，“因为二梁谋反！”
“谋反？”苻生露出阴森笑容，“你倒说说，他们如何谋反？”
“他们通晋！”董荣大声答道，“他们与晋朝暗中勾结，密谋颠覆我大秦江山！”
苻生独目精光大盛：“说得好！竟有此事！此二人确实该杀！”
董荣五体投地，伏地高呼：“陛下圣明！”
苻生又道：“但是，此事不能没有证据啊……”
“有证据！有证据！”董荣急忙答道，“臣今夜便将二人严刑拷打，连夜审讯，必有佐证！”
苻生哈哈一笑：“二赵己去捉拿二梁，捉到即杀头，你如何审讯？”
“无需审讯！无需审讯！”董荣近乎疯狂地喊道，“臣只需搜查二人府邸，必能找到实证！”
“哈哈哈哈！不愧是董郎，真乃朕之司马相如也！”苻生赞叹道。
苻生不再搭理董荣，转而看着昏厥在座椅上的梁妙儿，走过去，俯身将其横抱起来。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淡淡说道：“二梁的家眷不知他们通敌之事，便都赦免了吧。”
董荣叩首高呼：“陛下皇恩浩荡！臣代二梁家眷，谢主隆恩！”
苻生抱着梁妙儿走向寝室，喃喃道：“这椒房殿，终究还是姓梁啊……”
董荣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首到寝室中传来声响，他才缓缓起身，咬紧牙关，踉跄退出中宫。
走到椒房殿外，花椒的香气扑面而来。
董荣扶住殿柱，“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一旁的宦官上前搀扶：“董大人，您没事吧？”
董荣喘息片刻，挥手道：“花椒味太冲了，你们赶紧清理干净！”
“诺！”宦官宫女们立刻忙碌起来。
“我也……该去清理了……”董荣长叹一声，快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