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诸位大人都笑了,而苻法面露惊讶神色。
苻安道:“坚儿,与诸位大人细述,汝是何打算?”
“诺。”苻坚应道,“敢问诸公,吾苻氏列祖列宗,何曾因年幼而畏惧沙场乎?”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
苻坚朗声道:“昔日太祖年十二,继首领之位,招贤纳士,安抚流民,方有今日大秦之基业。世宗皇伯父年十七,为石虎封为翼军校尉;先考未及弱冠,便随太祖征战。即便苻菁,亦年少随先考上阵。广平王在此,请问兄长,何年开始征战?”
苻黄眉答道:“亦是十六岁便开始了。”
“果不其然。”苻坚道,“坚今岁十七。恕坚不才,不及诸位先祖兄长。然苻氏子弟,理当肝胆热血,忠心辅国。今国事至此,身为东海王,岂可畏缩?国中将士岂不盼东海王之统帅?家中亲眷岂不盼宗庙社稷之兴盛?洛州百姓岂不盼王师救其于水火?若今日有贤能胜于坚者,不才自当退位让贤;若今日无贤能胜于坚者,本王自当挺身而出,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说得好!”太师鱼遵忍不住赞叹,“真乃少年英雄,不愧贤王之名。”
丞相雷弱儿道:“此番话令吾忆起先帝少年英雄时。唉,转瞬己是二十年了。”
司空王堕笑道:“哈哈哈,如此一来,武都王可无忧矣!”
吕婆楼抚须微笑,目视苻坚。
唯苻法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苻安目中精光一闪,道:“既如此,孤便下定决心了。东海王苻坚听令!”
苻坚立即起立,拱手施礼:“诺!”
“命龙骧将军、东海郡王苻坚,任洛州督军,即日起自禁军营中挑选十名亲卫,限十日内赶赴洛阳,整顿洛州军务。”
苻坚朗声答道:“诺!”
苻安面色稍缓,道:“正式任命文书明日将送至东海王府。坚儿,此次任职非天子授权,故叔祖无法授汝都督洛豫诸军事,亦无法授汝持节。以吾之职权,授汝之最高职位乃督军。汝知之乎?”
“侄孙知之。”苻坚心领神会。
都督洛豫诸军事乃洛州最高军事长官,简称洛豫都督。
“符节”乃象征皇权之信物。“使持节”“持节”“假节”三种权限,可代皇帝行生杀大权。
若都督持节,成为持节都督,于当地几同天子,可代天子行任何政令。
可惜此二职权皆需天子授予,纵使都督中外诸军事之武都王苻安,亦无权授此高位。
幸而都督洛豫诸军事之职空缺,故洛州督军乃当地最高军事长官。只要天子不疑,苻坚之职位尚稳。
苻安转向苻黄眉道:“请卫将军为龙骧将军挑选亲卫队伍,务必保其周全。”
苻黄眉拱手答道:“诺!武都王请放心,卑职必选麾下精锐,无论如何皆护卫东海王周全。”
苻坚对苻黄眉拱手道:“谢黄眉兄!”
丞相雷弱儿道:“如此甚善。有东海王治洛州,吾等心安矣。”
太师鱼遵道:“有武都王在,国家根基稳固矣。”
司空王堕道:“军事可安,然政事尚需我辈努力。”
武都王苻安拱手对众人施礼道:“谢诸公。既如此,今日议事完毕。恕老朽腿脚不便,不送诸位了。”
众人起身,纷纷拱手告别。
雷弱儿、鱼遵、王堕结伴而去。
苻坚与苻法、苻黄眉、吕婆楼一同出门。
苻黄眉先上前,对苻坚道:“坚弟,你方才的话说得太好了!哥哥我都听得热血沸腾。”
“兄长过誉了。”苻坚谦逊一笑。
黄眉笑道:“你明日早晨便来我军营,好好给你挑几个亲卫。不分职务高低,只要你看得上的,哪怕是最好的营主,尽可给你。”
苻坚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哎,黄眉哥,前几日没有人来找你吗?”
“什么人?没有啊。”
苻坚回头看了一眼吕婆楼:“吕大人,难道邓羌没有去找黄眉哥吗?”
“啊?奇怪……”吕婆楼也觉得诧异,“没找就没找吧,或许他自己回家去了呢?”
“哦……”苻坚觉得心里怪怪的。
黄眉奇道:“怎么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苻坚只好将此事含糊过去。
黄眉笑着拱手道:“没事便好,我先回去了。坚弟,明日千万不要忘了,早晨来我军营啊!”
“知道了,黄眉兄慢走。”
苻黄眉离开了,只剩下苻坚、苻法、吕婆楼三人。
吕婆楼嘿嘿一笑道:“东海王,老朽给您安排的这个差事如何?”
苻坚道:“吕大人太客气了。只是我们毫无准备,吓了好大一跳。若是您举荐之前,先与我兄弟商量一下,那便更好了。”
吕婆楼道:“老朽昨日偶遇武都王,本就是两个老丈闲聊,谈谈身体是否康泰。怎知他说起犯愁洛州军务,那我便顺口提及东海王,这才有了今日之事。此事本无预谋,还请殿下千万不要责怪老朽!”
苻坚笑道:“如何谈得上责怪?吕大人言重了。”
吕婆楼亦笑道:“东海王,既然小老头儿蒙受您那么多照顾,今日我定要再报答恩公一事。”
苻坚道:“吕大人请讲。”
“东海王的亲卫队,老朽第一个报名!”吕婆楼道。
“怎的?您也要随我去洛阳?”苻坚惊讶了。
吕婆楼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有何用?自然不是老朽本人了,而是我那不肖子——吕光!”
“哦?”苻坚心里一动,“真的?吕大人舍得让光兄随我上战场?”
“有何舍不得的?”吕婆楼笑道,“我那小子,天生闲不住,整日想找机会出去惹是生非。与其跟着别人鬼混,倒不如追随东海王。至少他是真心佩服殿下。唯有您的命令,这小子言听计从,绝无二话。”
“那便太好了!”苻坚道,“吕大人,可否令光兄明日与我一同到禁军营地去,我与光兄一道挑选亲卫。”
“殿下这是答应了?那可太好了!”吕婆楼开怀大笑,“我回去与光儿一说,他必定兴高采烈,今晚都要激动得睡不着觉了。那小老儿先告退了,明日光儿一定早早在禁军营门等候东海王。告辞告辞!”
说完,吕婆楼连连拱手告别,兀自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苻坚与苻法二人。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走吧,回家。”苻法迈步向前,往家里走去。
苻坚紧赶两步,走到他身边:“大哥,你生气了?你是不是不愿意我这样做?”
“唉……”苻法叹息道,“你总是这样,随性而至,肆意妄为。”
苻坚辩解道:“可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啊,身为东海王,若不能为国效力,我还有何用处?”
苻法皱眉道:“我倒不是怕你为国效力,我是怕那……那吕婆楼。”
“吕婆楼?”苻坚纳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