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策马在夜色中疾驰，凛冽的夜风如刀般割得她脸颊生疼。她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不断闪过裴玄寂那双深邃得如同幽潭般的眼睛。他的话，似是承认了一些事，却又仿佛隐藏着更多的秘密，让她的心乱成一团麻。
“若我说，三年前那支箭是我替你挡的，现在这道疤该在我心上——”
“你信不信？”
信？还是不信？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心。
她猛地勒住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停在了城郊的溪畔。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如霜般清冷，映得水面波光粼粼，泛着银色的光辉。她翻身下马，脚步踉跄地走到水边，蹲下身子，捧起一捧冷水，狠狠拍在脸上。冰冷的水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可心中的纠结却丝毫未减。
“楚姑娘。”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温润，宛如冬日里的炉火，却让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裴玄寂不知何时己悄然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一袭墨色长衫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你跟了我一路？”她冷声问道，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的短刃，眼神中满是警惕。
他缓步朝她走近，靴底碾过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她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垂眸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忽然，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下，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你哭了。”
楚沁这才惊觉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她猛地别过脸，试图躲开他的触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放开！”她愤怒地喊道。
裴玄寂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首视自己的眼睛，目光灼灼：“楚沁，看着我。”
月光下，他的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的艺术品，眼底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深情，有无奈，还有一丝急切：“我对你，绝无二心。”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嗓音低沉而缓慢，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进她的心里。
夜风轻轻拂过，溪畔的芦苇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夜的秘密。
楚沁望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荒谬的感觉——这个人，身份神秘莫测，满嘴都是谎言，可她却又仿佛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陷入他编织的情网之中。
“你拿什么让我信你？”她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与迷茫，“龙纹密信？影卫首领？还是那枚‘如朕亲临’的玉牌？”
裴玄寂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该如何让她相信自己。忽然，他执起她的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心口。
掌心之下，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如同鼓点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掌心，也撞击着她的心。
“这颗心。”他低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如同潺潺流水，“三年前在北境为你挡箭时，它就归你了。”
楚沁的指尖微微颤抖。三年前北境的雪夜，她女扮男装随军出征，遭遇了戎族的埋伏。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确实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替她挡下了致命的一箭。然而，当时的她只记得那片纷飞的雪花，以及那人温暖的怀抱，却始终未能看清对方的脸……
“证明给我看。”她缓缓抬眸，眼底闪烁着执拗的光芒，“若真是你，伤疤在何处？”
裴玄寂眸光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缓缓解开衣襟，月光如水，洒在他精壮的胸膛上，心口上方赫然是一道陈年箭疤。那道疤痕，位置与她颈侧的伤痕分毫不差，宛如命运的印记，将他们紧紧相连。
“这一箭，本该取你性命。”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颈侧的旧伤，嗓音低得几近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幸好，偏了半寸。”
楚沁只感觉呼吸微微一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场雪夜厮杀，无数次梦见那个将她护在身下的身影，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而如今，眼前的裴玄寂，似乎就是她梦中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的嗓音微微发颤，“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裴玄寂低头，额头轻轻地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仿佛连心跳都渐渐同步。“因为我在等。”他轻声说道。
“等什么？”她轻声问道，声音如同蚊蚋。
“等你心甘情愿，把心交给我。”他的声音如同天籁，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声，那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惊醒了这片刻的旖旎氛围。
楚沁猛地后退一步，只感觉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她告诉自己，不该轻易相信他的——可那道触目惊心的疤，那夜雪地里的温暖，又如此真实，让她无法轻易否定。
“楚沁。”裴玄寂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她面前，“这个，还给你。”
——是那支被她愤怒摔断的白玉簪。
此刻的簪子，簪身己被金丝细细缠绕修复，断处精心缀着一朵小小的金莲，花心镶嵌着一颗血玉，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妖异而迷人的光芒。
“金缮工艺。”他轻声解释道，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有些东西碎了，经过修补，反而会变得更珍贵。”
楚沁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支簪子。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中秋夜他在她掌心写下的“娶”字，想起在书房里他炽热的呼吸，想起他说“吾心”时那深情的神情……
“裴玄寂。”她缓缓抬眸，眼底闪烁着泪光，“若你骗我……”
“若我骗你。”他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神坚定而决绝，“便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夜风骤起，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最后一分理智。她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相信他，还是该继续保持警惕。
在回程的路上，二人并肩而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楚沁着掌心的玉簪，心中的疑惑始终未曾消散。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封密信，写的什么？”
裴玄寂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恢复平静：“北境军报。”
“还有呢？”她追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还有……”他侧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一道赐婚圣旨。”
楚沁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满是惊讶：“什么？”
“我说过。”他缓缓转身，月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宛如神祇降临，“总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地娶你。”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决心。
皇宫角楼，五更鼓响，沉闷的鼓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仿佛在唤醒沉睡的世界。
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向裴玄寂恭敬地禀报：“陛下，楚姑娘己回府。”
裴玄寂静静地立于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神色平静。听到暗卫的禀报，他微微挑眉：“她信了？”
“信了七分。”暗卫首领如实回答。
“足够了。”裴玄寂轻轻落下棋子，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响，仿佛是他心中计划的落定，“传令礼部，三日后拟赐婚诏书。”
暗卫微微迟疑，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可太后那边……”
“朕自有打算。”裴玄寂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窗外，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