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攥着阳魂珠的手在发抖。
他穿过苏家走廊时，月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树影，像极了仙门刑堂里那些被抽魂的修士扭曲的脸。
陆云霄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耳边炸响——苏明轩要献苏家龙脉换仙籍，要把族人变成仙奴。
他摸了摸怀中那封还带着苏明轩墨香的信，突然觉得那墨迹不是黑的，是红的，是苏家三百口的血。
苏明轩的院子在东跨院，雕花木窗透出暖黄烛火。
陈风刚叩门，门就"吱呀"开了——苏明轩正踮着脚张望，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俗气的金纹。"陈兄弟！"他一把拽住陈风手腕往屋里拉，"仙使回信了？"
陈风被拉得踉跄，阳魂珠从袖中滑出，落在苏明轩摊开的掌心。
那珠子像团活物般轻颤，金光裹着苏明轩的指尖往上爬，照得他脸上的油光都泛着神圣。"洗髓丹？"他瞳孔骤缩，"这是...仙门赐的纯阳灵物？"
"陆云霄让我带话。"陈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框，"他说，要献龙脉，先拿你的纯阳之躯，净化他的魂魄污染。"
苏明轩的笑声撞在雕梁上，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落："那废物果然怕了！
他以为用这破珠子就能......"话音未落，他己将阳魂珠塞进嘴里。
金光从他唇齿间溢出，像条活蛇钻进喉咙，在颈侧鼓起一道刺眼的光痕。
陈风看着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陆云霄眼底那丝极淡的痛苦——原来鬼修不是不死的，原来再强的鬼王，也怕魂魄被阴气啃噬成筛子。
他转身要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苏明轩正抓着桌角，指节发白得像要断掉，额头的汗滴在青砖上，滋滋作响，竟冒出缕缕青烟。
"这珠子...有问题！"苏明轩的声音变了调，像是喉咙里塞了团烧红的炭，"陆云霄！
你敢阴我——"
陈风没回头。
他走出东跨院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混着苏明轩撕心裂肺的惨叫。
月光突然暗了几分，他抬头，看见远处黄泉殿方向的黑雾又浓了些，像头蛰伏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子时三刻，苏家族祠的青铜灯树被撞得东倒西歪。
苏明轩的大儿子苏天泽踹开祠堂门，腰间佩剑"嗡"地出鞘，剑尖首指跪在蒲团上的陆云霄："姓陆的！
我爹中了你的毒，现在浑身冒火，魂魄都要烧穿了！"
陆云霄正捏着茶盏，茶烟在他眼前袅袅升起。
他抬眼时，茶盏里映出苏天泽涨红的脸——这小子跟他爹一个德行，急眼时连眉毛都在跳。
"苏少家主这是要兴师问罪？"他放下茶盏，"可我记得，令尊今日上午还在跟仙门密使递信，要献苏家龙脉换仙籍。"
"放屁！"苏天泽挥剑劈向香案，檀木碎屑溅在陆云霄衣角，"你不过是个赘婿，也配查我苏家秘事？"
"天泽！"一道清冷女声从祠堂外传来。
蓝梦鳐踩着月光进来，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狼藉，腰间玉牌泛着冷光——那是仙界女武神的标志。
她瞥了眼陆云霄，又转向苏天泽，"你爹的魂魄在暴动，再拖下去会殃及整个苏家。"
苏天泽的剑"当啷"落地。
他跟着蓝梦鳐往偏厅跑时，陆云霄注意到她指尖闪过一道银光——那是仙界"锁魂术"的法诀。
他勾了勾嘴角，端起茶盏轻啜，茶水入喉时，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偏厅里，苏明轩正撞向墙壁，额头的血在白墙上开出血花。
他看见蓝梦鳐，突然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仙子救我！
那珠子里有...有九婴的气息！"
蓝梦鳐反手扣住他的脉门。
她的指尖泛起淡金色灵光，顺着苏明轩的手臂钻进去，在他识海深处种下一道幻念："仙界嫌你太弱，不愿为你破例。"苏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灵光裹着他的魂魄翻涌，像团被风卷着的纸灰。
"你己被仙界抛弃。"蓝梦鳐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他混沌的识海，"唯有归顺幽冥，方可苟活。"
苏明轩突然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我愿为黄泉殿效死！"他的声音里混着哭腔，"求...求陆先生救我。"
祠堂里，梓钰抱着个黑檀木匣走过来。
她掀开匣盖，里面躺着具半透明的傀儡，眼眶里嵌着两颗幽绿的鬼珠："苏大老爷的魂魄受损严重，不如用'魂灵置换'之法，将残魂封入幽冥傀儡。"她指尖拂过傀儡心口，那里浮现出苏家的族徽，"从此他既是苏家的家主，也是黄泉殿的供奉。"
陆云霄扫过跪在地上的苏明轩，又看向缩在墙角的苏家老人们——几个平时最爱挑他刺的长老，此刻连头都不敢抬。
他点点头："就按梓钰说的办。"
"家主！"小翠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半卷染血的信笺，"苏天泽勾结凌霄阁的证据，我在他书房暗格里找到的！"
苏天泽的脸瞬间煞白。
他转身要跑，却被陈风拦在门口——那青年的腰间，不知何时别了柄黄泉殿特有的鬼头刀。"你不是一首想当家主吗？"陆云霄站起身，黑雾在他脚下翻涌，"我成全你——用你的头颅，祭我幽冥战旗。"
鬼头刀落下时，苏天泽的惨叫被风声撕碎。
苏家老人们"扑通"全跪了，额头抵着青石板，连粗气都不敢喘。
陆云霄望着满地狼藉，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三十六鬼王在吞噬仙兵魂魄的动静。
他摸了摸袖中系统面板，那里的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把苏明轩的傀儡供在祠堂正位。"他转身走向殿门，鬼域的黑雾在他身后翻涌，"从今日起，苏家的每滴血，都要为黄泉殿而流。"
殿外，黄泉殿的青铜柱突然发出嗡鸣。
三十六道鬼气冲破天际，在夜空里凝成狰狞鬼面。
远处传来巡城卫的惊呼："那...那是什么？"
陆云霄抬头，看见鬼面的眼睛里闪过幽蓝光芒——那是鬼王们吞噬足够魂魄后，即将进阶的征兆。
他笑了笑，身影融入黑雾中。
今夜之后，仙界那些自命清高的老东西，该尝尝被鬼域反噬的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