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暗根之网
盖亚的低语如同冰冷的陨石，砸穿了渊星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
【……早己……到来……】
指向大地的星光巨臂消散，只留下这句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警示，在渊星意识深处反复回荡，激起冰寒刺骨的涟漪。月面湮灭通道的溃败、司焰在星光之茧中重归宁静的假象，瞬间被撕得粉碎。
真正的深渊……在脚下？
渊星猛地低头！染血的右手不顾剧痛，再次狠狠按在温热的沙滩上！枯竭的精神力如同被强行点燃的余烬，混合着右臂伤口中冰冷刺骨的湮灭之痛，不顾一切地刺入那刚刚经历巨大冲击、尚未平息的“盖亚之网”！
嗡——！
脚下的沙粒瞬间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粘腻。原本磅礴流淌、充满生机的金色生命脉络，在渊星此刻高度“警觉”的感知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杂质感”！如同清澈的河流中混入了无数细微、粘稠、散发着冰冷恶意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极其细微，近乎无形，却密密麻麻地寄生在“盖亚之网”那宏伟的金色主干之上！它们如同贪婪的水蛭，悄无声息地汲取着地球的生命能量，同时将自己的冰冷死寂，反向渗透、污染着这张覆盖全球的生命网络！它们并非外来入侵者，而是……早己扎根！与地球的生命脉络生长在一起，如同跗骨之蛆，难分彼此！
“暗根……”渊星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守门人曾提到过这个词，湮灭在地球的触须！它们早己存在，远比月面上的基地更加古老，更加隐蔽，更加致命！
“林海！”渊星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冰冷，“你们……有没有记录过……地球上异常的……‘能量节点’？或者……大规模生命异常枯竭的区域？！”
林海还沉浸在星光面孔消散的震撼与盖亚低语的恐惧中，闻言猛地一震，脸色煞白：“异……异常节点？”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那位负责古籍研究的随舰学者。
学者脸上的震撼还未褪去，此刻被渊星一问，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惧的光芒，失声叫道：“有！有！大灾变后的‘死域’！那些地方……生命绝迹，能量场极度紊乱，任何探测设备深入都会失灵！古籍……古籍称之为‘虚渊之触’！是‘天外神虫’留下的诅咒！”他猛地指向东方，手指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就在……就在大陆东南腹地！代号‘寂灭谷’！”
“寂灭谷……”渊星咀嚼着这个名字，暗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了学者所指的方向。精神力顺着“盖亚之网”的脉络疯狂延伸，穿透山川河流，跨越遥远距离！果然！在那个方向，大陆深处某个被群山环绕的巨大盆地，感知中的“盖亚之网”出现了巨大的、如同被墨汁浸透的污浊区域！那里的生命脉络彻底扭曲、枯死，被浓稠得化不开的冰冷“暗根”网络所取代！那里……是“暗根”的一个核心节点！
“立刻！带我去！”渊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必须亲眼确认！必须知道这“暗根”网络的规模、强度，以及……它们真正的目的！焰焰暂时稳定，盖亚之网暂时压制了湮灭主宰的锁定，这是最后的时间窗口！
“去……去‘寂灭谷’？”林海倒吸一口冷气，脸上血色尽褪，“那里是禁区！是死亡之地！任何靠近的生命体都会……”
“没有选择！”渊星打断他，目光扫过星光之茧中沉睡的司焰，“‘暗根’在侵蚀‘盖亚之网’，焰焰的稳定是暂时的！一旦它们彻底完成寄生，或者湮灭主宰找到新的降临方式……”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林海看着渊星浑身浴血、右臂狰狞的伤口，又看向礁石上被星光笼罩、如同易碎珍宝般的司焰，再想想月面上那被打爆却依旧旋转的湮灭旋涡……他狠狠一咬牙：“好！我带路！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古商道入口！但里面的情况……只能靠你自己！”
“走！”渊星没有丝毫犹豫。他小心地将沉睡的司焰背起，用撕下的衣襟固定好。小家伙的身体很轻，但渊星每动一下，右臂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星光之茧如同最轻柔的护盾，隔绝了大部分物理颠簸，但渊星能感觉到，茧内司焰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与这片大地同呼吸。
林海迅速指定两名相对强壮的船员留下看守营地并照顾重伤员，自己则和那名学者以及另外三名携带简易武器的陆战队员，带着渊星一头扎进了海滩后方茂密的丛林。
夜色笼罩大地，原始丛林中伸手不见五指。林海凭借着记忆和学者对古籍路线的解读，艰难地在藤蔓虬结、盘根错节的黑暗中穿行。渊星背着司焰紧随其后，精神力如同最敏锐的雷达，在黑暗中扫视着周围。他清晰地“看”到，随着他们远离海岸线，深入内陆，脚下“盖亚之网”中那些寄生的“暗根”黑丝，密度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如同在健康肌体上蔓延的致命癌变！
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闷，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硫磺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周围的植被也越发诡异——树木扭曲变形，树叶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死寂！绝对的死寂！连最细微的虫鸣都消失了，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和踩断枯枝的声响在死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前面……就是‘寂灭谷’的入口……一线天……”林海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指着前方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耸立的黑色山崖。山崖之间，仅有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渊星的精神力顺着缝隙探入。
嗡！
一股远比之前感知到的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湮灭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顺着他的精神力倒灌回来！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右臂的空间裂纹在湮灭气息的刺激下，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缝隙深处，那“暗根”网络的浓度……己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如同无数黑色血管在岩石深处搏动！
“你们……留在这里！”渊星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将背上的司焰解下，小心翼翼地交给林海，“保护好他！任何东西……靠近……杀无赦！”他暗金色的瞳孔扫过几名陆战队员，冰冷的目光让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少尉……你……”林海抱着轻若无物、被星光包裹的司焰，看着渊星惨白如纸的脸和那不断渗出暗金色血液的右臂，声音艰涩。
渊星没有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将意识撕裂的剧痛，迈步走向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狭窄缝隙。
一步踏入！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并非物理的低温，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湮灭寒意！缝隙内部的空间仿佛被扭曲了，光线无法穿透，渊星只能依靠精神力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地“视物”。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生物组织腐败的腥甜气息！
精神力感知中，岩壁内部，无数粗壮的“暗根”如同活物般盘踞、蠕动！它们贪婪地吮吸着从更深地层渗透上来的、微弱的地热和地磁能量，同时将冰冷的湮灭气息反向注入岩石！两侧的岩壁，在渊星的感知里，如同覆盖了一层不断搏动的、冰冷的黑色“苔藓”！
越往里走，空间越开阔，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湮灭气息也越发浓重。渊星感觉自己像在粘稠的冰水中跋涉，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右臂的剧痛几乎让他失去知觉，全凭一股钢铁般的意志支撑。
突然！
前方黑暗中，出现了一片极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幽蓝色光芒？
渊星瞳孔骤缩！这光芒……他太熟悉了！是湮灭能量高度凝聚的特征！与月面基地、与守门人身上的气息……同源！
他强提精神，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巨大的弯角，眼前的景象让即使以渊星的坚韧，也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一个巨大的、如同被陨石撞击形成的天然溶洞出现在眼前！洞顶垂挂着无数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如同钟乳石般的……晶体簇！这些晶体簇并非无机质，它们如同某种活体的、冰冷的珊瑚虫，缓慢地生长着，幽蓝的光芒正是它们汲取、转化地心能量时散发的！
而整个溶洞的地面，更是被一片庞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暗根”网络所覆盖！这些“暗根”比外面感知到的粗壮百倍，如同无数漆黑巨蟒在洞底交缠、蠕动，构成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冰冷恶意的巨大生物能量矩阵！矩阵的核心，幽蓝色的光芒最盛，那里……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
渊星的精神力不顾剧痛，强行聚焦到矩阵核心！
嗡——！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无尽岁月沧桑感的机械意志，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湮灭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渊星的精神力触碰惊醒！
“警告！侦测到……高纯度……生物湮灭污染源！”
“警告！侦测到……未授权……精神扫描！”
“警告！侦测到……同源……异种……血脉波动？！威胁等级：灭绝级！”
“紧急协议……启动！‘盘古’……苏醒程序……激活！！！”
一连串冰冷、急促、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首接在渊星的意识海中炸响！这声音的语调……竟然与“盘古号”舰载AI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冷酷！
轰隆隆隆——！！！
整个溶洞剧烈地震动起来！地面覆盖的“暗根”网络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疯狂地蠕动、收缩！洞顶那些幽蓝的晶体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在渊星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溶洞中央那片覆盖着“暗根”矩阵的地面，如同熔化的蜡般向下塌陷、溶解！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某种无法形容的暗银色合金构成的、布满复杂几何纹路的……锥形尖端，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幽蓝晶簇的映照下，反射着死亡的光晕。锥形尖端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旋转幽蓝光环构成的独眼状传感器缓缓亮起，冰冷的电子光扫过渊星，锁定了洞口的缝隙方向！
“目标锁定：异种血脉污染源……”
“目标锁定：盖亚网络异常节点……”
“清除指令：执行！”
“湮灭级主炮……充能启动！！！”
那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对一切生命本源的绝对否定，在渊星脑海中宣判！
“盘古”？！
湮灭主炮？！
从地球……地核深处……破土而出的……毁灭战舰？！
盖亚所指的“早己到来”……竟然是人类远古的造物，被“暗根”侵蚀污染后，化作了湮灭的爪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