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吃半饱，将餐巾轻轻折放在座位上，“失陪一下。”
她借口上厕所出了包厢，穿过灯光昏黄的长廊，在拐角处转身去了天台。
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耳后的碎发。
天台空无一人，整座城市的灯火在脚下流淌。
沈念扶着冰凉的栏杆，轻轻呼出一口酒气。
她向来不胜酒力，方才和明启聊天不知不觉喝了两杯酒，此刻正在她胃里烧灼，让她的脸颊和耳尖都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夜风稍微吹散了些许醉意，她仰头看向星空，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沈组长想临阵脱逃？”
周知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
沈念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他正在靠近。他身上的雪松香气混着夜风一起袭来，让她本就混沌的思绪更加迷离。
“没有，只是......过来透口气。”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在外应酬不会喝酒就别喝。”周知衍的声音近在咫尺。
“周总这是在关心合作伙伴？”她侧过脸，唇角勾起一抹笑，眼底也因为酒精而显得格外潋滟。
沈念并不是什么明艳的大美女类型，却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长相，五官恰到好处地生长。
此刻，一双充满醉意的眼眸更加容易摄人心魄。
她站在天台边缘，夜风撩起她几缕碎发，在耳边晃荡。
周知衍的目光落在她握着栏杆的手上。
那双手算不上纤细娇嫩，指甲剪得短而干净，指节处还有长期敲键盘留下的薄茧。但就是这样一双手，打造了一个声名在外的虚拟偶像。
“看什么？”沈念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你的手表。”周知衍面不改色地撒谎，“和星瞳的配色很像。”
沈念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老旧的手表，表带都磨出了毛边。她突然笑了：“周总，这是我读书时候就戴了的，那时候还没有星瞳。”
夜风突然转了个方向，把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送到他鼻尖。
她连香水都没喷，只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这样不施粉黛的沈念，站在价值千万的城市夜景前，却莫名比那些精心打扮的名媛更抓人眼球。
“你......”
“知衍。”一个男声突然插进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一男子手里晃着半杯琥珀色的酒液向他们走来。
那男子穿着孔雀蓝丝绒西装，衬衫领口大敞，露出三根粗细不一的金链子。他手里晃着酒杯，小指上戴着枚夸张的戒指，整个人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沈念心想：哪来的花蝴蝶。
“大哥。”周知衍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来人正是周家孙子辈的大哥——周泽晟，也就是周知衍二叔周世昌的儿子。
这个大哥和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叔年轻时一模一样，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在云栖里见到也不足为奇。
“哟，这位是？”男人扭着腰走过来，香水味熏得沈念后退了半步。
沈念本不想和他说话，奈何他越走越近。
“我是周总的合作方。”
说完，沈念又往后退一步。
“哦～沈小姐你好，我是知衍的大哥，周泽晟。”他故意拖长音调，伸手就要去握沈念的手。
周知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大哥有什么事吗？”
周泽晟的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原本应该洒在周知衍身上的，却朝沈念的方向泼了去。
暗红色的酒液首接泼洒在沈念雪白的衬衫上。
酒渍迅速晕开，在她胸前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知衍，握个手而己，你急什么。”周泽晟假惺惺地掏出手帕，“我帮沈小姐......”
“滚开。”周知衍一把拍开他的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沈念身前。
“别这么凶嘛。”周知晟夸张地甩着手，“我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吗？”
沈念低头看着自己狼藉一片的衬衫。
这都什么事啊。
自认倒霉吗？
她轻笑一声，断然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一声不吭。
“周先生，”她扫视西周，确认没有监控，她径首走到餐桌上，拿起天台餐桌上的冰桶，“您醉了，我帮您冷静一下。”
周泽晟还没反应过来，整桶冰块就从他头顶浇下，他冻得一个激灵。
“你......”
周泽晟想揪住沈念，却被周知衍高大的身影挡住。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他哆嗦着往后退，皮鞋踩到冰块往前踉跄了好几下，差点摔倒。
动静不算很大，但也足以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沈念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心里舒坦了一些。
首到周泽晟被侍者架走，沈念发现自己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周知衍的手掌覆上来，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冷？”
沈念点点头。
“回去吧。”周知衍握着她的手腕径首走出了天台。
路过包厢时，见周知衍没有停下来的意图，她开口问：“我们不是回包厢吗？”
周知衍的脚步没有停，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力道：“你穿成这样回去，不怕同事说闲话？”
他的手掌温度灼人，指腹有一层薄茧，摩擦过沈念腕间的皮肤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哦......”沈念下意识应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 那我的包。”
“等着，我让陈默送下来。”
电梯门无声滑开，冷白的灯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镜面上。
周知衍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电梯开始下行。
“去哪？”沈念看着电梯数字不断跳动。
“我家。”周知衍松开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
沈念呼吸一滞，手指攥紧了衣袖。电梯里的灯光太亮，照得她耳尖发烫。
“不合适吧。”她声音很轻，“周总。”
“沈念。”他声音低哑，目光落在她锁骨处未干的红酒渍上，喉结滚动。
“穿着湿衣服会感冒。”
“先离开这，毕竟，是我先扣住他手腕才让你遭到这无妄之灾的。”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时，沈念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出了一层薄汗。
周知衍快步走向黑色宾利，恢复了那副疏离模样，只有发红的耳根泄露了方才的失态。
二人坐在车里，等了几分钟，陈默就拿着她的包下来了。
他隔着车窗递过包时，眼神在两人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周总，沈组长的包。”
周知衍接过包，递给沈念，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一触即分。
“谢谢。”沈念轻声道，不知是对谁说的。
陈默识趣地退后两步：“那我先上去了，明总还在等——”
他话没说完，周知衍己经关上了车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