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黏住了喉咙。
顾尘蜷缩在泥地里，鼻腔灌满腐叶与污水的腥气，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条在抽他。他的手指刚撑起半边身子，就被一脚踹回泥潭，喉头一甜，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
“这废物还敢动弹？”
“别让他跑了，老王头说这种人最会装死。”
两个地痞围着他，脚底沾着湿泥，靴子每一次碾过他腰侧都带来一阵骨裂般的剧痛。他咬紧牙关没喊，双眼盯着其中一人腰间晃荡的铜铃——那不是普通的装饰，是修仙者才有的灵器，能震魂摄魄。他认得这东西，在前世拍卖会上见过一模一样的赝品。
“住手。”
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顾尘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见一双绣着紫纹的鞋尖停在他面前。接着是一袭华丽长裙，再往上，是张绝美的脸。少女眉目冷艳，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你们要多少钱，才能放他走？”
“楚小姐……”其中一个地痞结巴，“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把铜铃留下。”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地痞们对视一眼，最终将铜铃扔在地上，灰溜溜地退去。
顾尘喘着粗气，指尖触到腐肉般的粘腻感，那是地上残留的血迹。他想开口道谢，却被少女冷冷打断：“你若不想死，就跟我来。”
他没有选择。
楚璃带他走进一间偏殿，香炉袅袅升起青烟，熏得他鼻子发酸。他揉了揉下巴，这是个习惯性动作，尤其在思考时。
“我叫楚璃。”她坐在案几前，目光锐利，“你想活命，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尘的声音沙哑。
“做我的赘婿。”
空气骤然凝固。
“你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可以保你不死，甚至给你身份地位，但你要签契约，三年为期。”
顾尘沉默了几秒，看着她的眼神从惊讶转为审视。她的神情不似作伪，可一个世家千金为何要找一个连衣服都穿不起的男人做赘婿？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身上有东西。”她忽然伸手按住他胸口，那里藏着一枚被血污掩盖的玉佩，“那不是凡物。”
顾尘瞳孔一缩。那枚玉佩是他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古董，没想到竟引起了她的注意。
“成交。”他点头。
契约签下那一刻，屋内烛光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被唤醒。顾尘低头看自己手腕上浮现的一道暗红色印记，像一条蛇，缠绕着血脉游动。
“现在你是楚家的人了。”楚璃收回手，语气恢复冰冷，“但记住，这只是交易。”
“我明白。”
夜色渐深，顾尘被安排在府邸角落的一间小屋。木门吱呀一声合上，他靠在墙上，缓缓闭眼。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从墙壁深处传出，又像是来自他心底。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猛然睁眼，西下无人。
指尖再次下巴，这是他在现代鉴定古物时常做的动作。他开始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地痞、铜铃、楚璃、契约、玉佩、还有那句诡异的耳语。
每一个细节都不寻常。
第二天清晨，楚家长老召见新入门的“赘婿”。
大厅中议论纷纷，几个年长族人站在主位两侧，眼神轻蔑。
“这就是楚璃找来的男人？”
“一看就是市井出身，连灵气波动都没有。”
“怕不是个凡人吧？”
顾尘面无表情地站在中央，听着这些话，心中却异常冷静。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清楚这些人不会轻易接受他。但他更在意的是楚璃的态度。
“顾尘。”长老沉声道，“既然己入我楚家，就要守规矩。今妻子不在，由我代为训诫。”
“我妻子？”顾尘微微皱眉，“楚璃不是说只是契约关系吗？”
长老冷笑一声：“你以为那纸婚书只是儿戏？一旦签订，便受天地法则约束。你己是楚家之人，若违誓，必遭天谴。”
顾尘心头一震。
天谴？他本不信这些，但在看到昨夜手腕上的红印后，他己经不敢确定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否和前世一样。
“我会遵守。”他说。
走出大殿时，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身后传来长老低声交谈：
“这人身上确实有些古怪。”
“那玉佩的气息……不像此界之物。”
顾尘的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向前。
回到房中，他取出那枚玉佩，仔细端详。表面布满细密纹路，隐约可见一道裂缝贯穿其上。他轻轻用指甲划过，竟听见一声极细微的嗡鸣，仿佛某种古老器物在回应他的触碰。
窗外风声忽起，卷着枯叶撞在窗棂上。他回头，只见一片空荡的庭院，却总觉得背后有人注视。
他握紧玉佩，低声自语：“这不是巧合。”
而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失去的，不只是自由。
还有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