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冰层，无声的对峙在清冷的月光下蔓延。
无声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两道目光在黑暗中无声地撕扯。
周定依旧固执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背脊挺得笔首。
他仰着头，眼神里翻涌着偏执和不安。
他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
卑微地问着陆琴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始终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这份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几乎将他吞噬。
陆琴站在卧室门口，纤细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得清冷而遥远。
她看着地上那个男人。
看着他脸上未消的指痕。
看着他眼中那份执拗。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她理解了他的恐惧，却也痛恨他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终于，陆琴猛地转身，决绝地走回卧室。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从卧室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周定浑身一震，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长时间跪地让他的双腿麻木僵硬，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顾不得这些，踉跄着扑向卧室门口，猛地推开门。
卧室内，地板上散落着昂贵的青瓷花瓶碎片。
陆琴站在狼藉之中，胸口微微起伏。
“小琴！”
周定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冲到她面前。
完全无视地上的碎片，双手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检查她的手臂、脚踝。
他声音都在发颤：“伤到没有？哪里疼？”
他的眼神像扫描仪一样在她身上搜寻，确认没有任何伤口后，才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喃喃自语。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片。
俯身，动作轻柔地将陆琴打横抱起。
陆琴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穿过客厅，将她稳稳地放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半跪在她面前，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后怕，声音低沉而诚恳：“小琴，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冲动，是我不该那样想，不该那样说，更不该伤害自己让你担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姿态放得极低。
陆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脸上依旧清晰的指痕，看着他此刻卑微又虔诚的姿态。
心中那片冰冷的怒意，终究是被心软所取代。
她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他红肿发热的脸颊。
“周定，”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我们在一起吧。”
既然他们注定是要彼此折磨，那就放纵自己沉沦吧。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周定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放大，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无法呼吸。
他死死地盯着陆琴，声音干涩：“小…小琴？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福砸得完全懵了，巨大的喜悦和强烈的不真实感疯狂撕扯着他。
陆琴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了一下，眼神坦诚：“周定，我有情感障碍。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她顿了顿，目光首视着他。
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但是，我会学着去爱你。所以，你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她的指尖划过那刺目的伤痕，语气带着心疼和坚决：“我会心疼。”
这句话，瞬间击溃了周定所有的防线。
巨大的幸福和汹涌的酸楚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坚毅的脸颊滑落。
他紧紧抓住陆琴抚在他脸上的手，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她微凉的掌心，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琴…小琴…”
他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孩子，只会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哽咽沙哑，“我…我…没关系。你不懂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会永远爱你…永远…永远都会…”
他终于守到了云开月明，巨大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惶恐让他泣不成声。
陆琴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心中那片坚硬的地方彻底柔软下来。
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笨拙却温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带着一哄劝：“别哭了。你哭了就不帅了。”
“好，好，我不哭，我不哭。”
周定像个听话的孩子，努力想止住眼泪，但汹涌的情绪哪里是能立刻收住的。
他只是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又哭又笑，十分狼狈。
周定几乎是飘着去洗澡的。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他仍觉得像在云端。
他用力掐了自己胳膊好几下，清晰的痛感传来，伴随着皮肤上迅速浮现的红痕，才让他真真切切地确认，这不是梦。
巨大的狂喜让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