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在复读班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那些个想找茬儿的,让她三言两语就给怼回去了,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剩下的日子,倒也落了个清净,能让她一门心思扎进书本里头。
她心里头跟打鼓似的,咚咚响——离着明年那场能改换门庭的高考,掐指一算,也就剩下不到一年的工夫。这一年,她得把吃奶的劲儿都给使出来,一分一秒都不能白瞎了。
白天在学校里头,她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老师讲啥她就往脑子里塞啥。甭管哪门子课,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黑板和老师的嘴。那小本本上记得密密麻麻的,红的蓝的,哪个是重点,哪个是难点,标得一清二楚。
可光靠白天在学校里那点时间,哪儿够啊?
苏晚照心里头有她的小算盘。她那个神仙给的空间,可不光能种地养鱼,还是个念书的好地方呢!
她琢磨出来了,每次喝了空间里那口井的水,不光身上那些小毛病好得快,脑子也跟着活泛了不少,看书做题,那思路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哗哗地往外淌。而且,喝完那水,人也精神抖擞,熬夜看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更绝的是,空间里头那时间过得跟外头一个样儿。但里头那环境,可比她家那西面漏风的破屋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清清静静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空气又新鲜,简首就是个量身定做的自习室!
于是乎,每天晚上,等家里那两位都睡踏实了,苏晚照就跟个小耗子似的,哧溜一下钻进空间里头。
空间里头黑灯瞎火的,她就从家里那盏快报废的煤油灯里头抠出点灯油,再揪根棉线当灯芯,在空间里头也给自己点上一盏。虽然那灯光黄乎乎的,也就照亮桌子那么一小片儿,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她把白天先生讲的那些东西,仔仔细细地在脑子里头过筛子,把那些没听明白的、或者是听了个半懂不懂的疙瘩,都给揪出来,翻过来掉过去地琢磨,非得弄个透心凉才拉倒。
有时候,一道能把人脑浆子都算出来的数学题,她能趴在小破桌上,拿草稿纸划拉上大半宿,非得找出最省事、最巧的解法不可。有时候,一篇能把人舌头都念打结的古文,她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啃,非得把里头那些弯弯绕、引申的意思都给咂摸明白了才算数。
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简首比她上辈子考研那会儿还要疯!
空间里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就只有她翻书本子那“哗啦哗啦”的声儿和笔尖儿在纸上写字那“沙沙”的响动。偶尔,她会停下来,灌一口甜丝丝的井水,伸个大懒腰,扭扭那快僵掉的脖子。然后,又一头扎进那比海还深的书本堆里头。
煤油灯那豆大的火苗儿一晃一晃的,照着她那张还有点儿婴儿肥、却一脸死磕的脸蛋儿。灯影底下,她那瘦弱的小身板儿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硬气。
王秀莲和苏建国有时候半夜起来上茅房,瞅见闺女屋里头的灯还跟鬼火似的亮着,心里头又是针扎似的疼,又是说不出的熨帖。他们晓得,闺女这是豁出去了要奔个好前程,他们老两口除了在后头干着急,也帮不上啥大忙。
王秀莲会蹑手蹑脚地给苏晚照掖掖被子角,或者在她桌子边上放一碗晾好的白开水。苏建国呢,就会把他自个儿省下来的那点儿好嚼谷,比如一块红薯干啥的,偷偷塞到闺女的书包底下。
苏晚阳这臭小子,也好像一夜之间懂事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上蹿下跳,知道他姐念书累,会抢着帮家里干点力气活儿,比如扫院子、喂鸡,或者去河滩上割几把猪草。有时候,他还会把他自个儿偷偷藏起来的糖粒子,塞到苏晚照手里,小声小气地说:“姐,你吃,吃了脑子亮堂。”
苏晚照瞅着一家老小为她做的这些,心里头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暖烘烘的,也越发憋着一股劲儿要考上大学。她不能让家里人这份心白瞎了!
就这么着,白天在学堂里头跟那些同学一块儿“卷铺盖”(比喻竞争激烈),晚上就自个儿钻进空间里头“吃偏食”(比喻偷偷用功)。苏晚照那学习的劲头,简首是坐了窜天猴似的往上猛蹿。
那些原本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知识点,在她这种“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死磕下,变得越来越门儿清,越来越扎实。她做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十道题错不了一道。
她就像一块扔到水里头的干海绵,贪得无厌地吸着每一滴知识的甜水儿。
有时候,她也会觉着浑身不得劲儿,觉着没滋没味儿。毕竟,一天到晚啃那些干巴巴的书本子,做那些好像永远也做不完的鬼画符,确实挺不是人受的罪。
但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上辈子那个因为没文化、处处碰壁的自个儿;想起原主那双充满了不甘心和绝望的大眼睛;想起她爹娘那张刻满了褶子的脸和她弟弟那双充满了指望的小眼神儿。
然后,她就会咬咬后槽牙,重新抖擞精神,又一头扎进那场不冒烟儿的厮杀里头去。
她晓得,这条道儿不好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绊脚的石头。
但是,她苏晚照,啥时候认过怂?
夜深了,安和县城早就睡死过去了,黑漆漆的一片。就只有苏家那间快塌了的小破屋里头,还有一豆跟萤火虫似的灯光,倔强地亮着,照着一个年轻丫头片子想改换门庭的痴心妄想。
苏晚照这股子学习的猛劲儿,简首是着了魔,一天到晚除了扒拉几口饭、合合眼,脑子里头就没消停的时候。可就算是她这种跟开了天眼似的“学霸”,有时候也会碰上啃不动的硬骨头。
这天,她正抠一道能把人脑仁儿都绕晕的数学竞赛题,里头牵扯到一个叫啥“费马大定理”的引申玩意儿,那东西在七十年代末的高中书本子里头,连个影儿都没有,先生们更是提都没提过。她把手头上所有的破烂复习资料都给翻了个底朝天,连根毛都没找着。
这下可把苏晚照给愁得头发都快薅秃了。她这人吧,就有个臭毛病,爱钻牛角尖,一个问题要是没弄个水落石出,那真是心里头跟猫抓似的,吃不香睡不着的。
“这可咋办呢?”她一头栽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拿笔杆子一下一下地磕着脑门。
猛地,她脑子里头跟划过一道闪电似的,亮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