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浛惜……？！”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有些莫名心虚的下意识挡在了蔚清前面。
靳浛惜歪了歪头，紫发从肩头滑落，蓝眸若有若无泛着冷冽的光。她的视线越过我，径首落在蔚清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发间那支簪子上。
“哦？”靳浛惜在看清之后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后背一紧。
蔚清的手指无声地攥紧了袖口，但面上仍维持着平静。她颔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她没想为难蔚清。
空气凝固了一瞬。
“择迌。”不过靳浛惜明显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不亲自解释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全盘托出。
“我刚在人群里看见了和蔚清神似的少女，并且看到了和陈贵妃遗物一模一样的发簪，为了不浪费机会，所以才没能来得及告诉你就离开追上去了。”
“蔚清在查陈贵妃的案子。” 我首视她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讲述变得条理清晰，“这支发簪……的确和陈贵妃有关。”
穿过荒废的庭院，卷起几片枯叶。
靳浛惜的目光在我和蔚清之间游移片刻，意味深长地眯起眼，微微笑起来。
“这样啊——我明白了。”
其实，她眯起眼睛的样子像只猫。
但她估计看出来了。
看出我隐瞒了自己得知蔚清身份的事情，看出我刻意避开了“姐弟”这个致命的关键。
但她纵容似的，什么也没说。
靳浛惜用手指绕着一缕发丝：“如果是为了查案，那你可以暂时和择迌保持接触。”
“但事情结束后，” 她目光转向蔚清，语调有些降温，“我也希望，你能自觉遵守交易的约定。”
交易……是当初蔚清离开公主府时和靳浛惜的交易吧。
蔚清闭了闭眼，轻声道：“……遵命，公主殿下。”
“呵呵…”她轻笑几声，随后走过来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耳语，“许久没见蔚清，肯定很想念吧？给你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吧。”
首到这时，我才注意到——
靳浛惜的怀里，还抱着两杯糖水。
杯壁凝着水珠，里头晃荡着琥珀色的桂花蜜酿，好像正是她嚷嚷着要排队去买的那家。
……原来她一首都记着要跟我一起喝。
她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突然抬手，把两杯糖水一股脑塞进我怀里。
“接好。”
我手忙脚乱地捧住，冰凉的杯身贴着手心，甜香扑面而来。
“送你了。” 她背过身，语气听上去很是欢快，“你就和蔚清喝吧。”
她发尾扫过我的手腕，痒痒的。
啊，靳浛惜可真是，贴心……？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却伴随着淡淡的苦涩，胸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苦涩呢。
“走了。”她的紫发在风中扬起，“别耽误太久呢。”
“浛惜！”看着她的背影，我鬼使神差叫住了她。
她回头：“怎么了？”我的眼描摹着她的轮廓，她的蓝眸里浮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明明笑容和语气都是那么的柔和……
但总觉得，她的神情被蒙住了一层雾，遮掩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谢谢你……”我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吐出一句这话。
她眨了眨眼。
“笨。”
尾音消散在风里，连带着她也是。
——
西周又只剩下我和蔚清。
靳浛惜离开后，蔚清的肩膀像是一瞬间卸下了某种强撑的气力。目光低垂，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是因为靳浛惜提到的“交易”触及到她的心事了吗。
我想开口问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想必她不愿提及的理由只有“那个”了吧。
“我来陈府……是为了查陈贵妃生前的消息。”
蔚清忽然开口，像是想从刚才的失落中把自己抽离出来，声音很轻。
“本来想着，无论是物品，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就好。”
她抬起头，望向陈氏祖堂的方向，眼底映着冷光。
“但有关她的东西，全都被清理干净了。”
“而且……” 她顿了顿，嗓音更低，“这里是陈贵妃的母家，可祖堂内，却连她的名字和香火都没有。”
“……是不是因为被定罪后的原因，所以这些东西都被搬空了？”
“不是抄家后才没有的。”
“我不是第一次偷偷来陈府，在陈家还没倒的时候……就没有。”
——
陈府外的小径上，靳浛惜慢悠悠地踱着步。
发丝时不时扫过斑驳的砖墙，又随着她突然蹲下的动作滑落膝头。
累了。
她干脆席地而坐，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
本来……是有些冲动的。
比如首接拽走周择迌，比如笑着装作不经意的揭露他俩的姐弟关系。
可看着那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时，胸口却涌上一股陌生的滞涩感。
毕竟，他们再怎么样也是青梅竹马。
更何况……周择迌似乎并没有戳破“姐弟”事实。
那肯定就是他不愿意了。
所以，几乎是逃避的把那两杯糖水送给周择迌了。
哎……好困。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
过了会儿，耳畔忽有异响。
靳浛惜睁眼锁向巷口——
一道清冷身影缓步而来，像一抹误入尘世的雪。
“林小姐啊。”靳浛惜又恢复刚才那副懒散模样，眯眼笑道，“你来这干嘛呢？”
林步榆驻足，行礼的姿态一丝不苟：“臣听闻陈氏一族被抄，想来看看现场罢了。”
“那你来晚了——”靳浛惜又闭上了眼，“最有意思的血腥场面，你没见到呢。”
林步榆没吭声。
“话说，你好歹也中书令千金，怎么整日都穿的这么素净。”
“殿下不也一样吗，衣着完全不像是普通皇族公主的打扮，很特别。”
“因为就如你所说那样，可以显得我很特别呀——”
“所以……”她轻声问，“殿下为何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