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蔚清不会再当我的侍女了…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开玩笑的，在故意捉弄我吧？我望向蔚清，盼着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以往温柔的安抚。
但她的目光没有投向我，坐在椅子上的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像是这副情景是她的意料之中。
靳浛惜微笑着朝蔚清招手：“蔚小姐，过来吧，你接下来的工作我己经安排好了，周府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择迌的日常起居会有其他人打理，你安心离开就好。”
以前在和蔚清看那些儿女情长类似的话本时，经常会有“心瞬间沉下去”的描述。
而现在，我算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真实感受。
蔚清恭顺的对靳浛惜行礼，然后走向了她那边——
“不，等等，蔚清！”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扑到蔚清的身旁揪住了她的衣袖。
“不是说好会一首陪着我的吗……蔚清。”强撑着笑容对她问出了这句话。
蔚清没有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理由。
我深知这个事实，却还是希望诺言的重量能让蔚清留下。
我不想一个人，不想让蔚清走。
所以哪怕是用并不公平的承诺来要挟，我也必须要这样。
拜托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贪心了。
蔚清的脚步停了下来，我牢牢的揪住她的衣袖，生怕她会挣开。
好像很快，又好像过了很久，她的声音传到我耳边。
“对不起，择迌，我要食言了。”
她转过身来，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眼眶有些，似是在不忍，可却包含着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在其中。
那不像是我了解的蔚清。
她的另一只胳膊抬起来，轻柔的抚摸我的脸，然后把我的手抻开。
“……给我个理由。”
“理由啊……”
她转身重新面向靳浛惜的位置。
“如果我没疯的话，是不会告诉你的。”
“周择迌。”
靳浛惜的手轻搭在蔚清的肩膀上：“临别的话己经说够了吧。”
“够了，谢公主殿下。”
……靳浛惜？
我想起来了。
蔚清的最后的神情，从她的温柔中混杂的情绪，我却从靳浛惜和林步榆身上见到过。
那是淡淡的憎恨和冷漠。
……
我不能责怪蔚清。
但是她离开了你。
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但她欺骗了你。
她没有必要被我所束缚捆绑。
但她背叛了你。
她为什么会走？
她本可以不走。
所以是为什么？
因为其他人。
我盯向靳浛惜——她完全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啊，这个女人，是想完全把我的人生剥离殆尽吗？
“公主殿下，您能留下来吗？”
—
靳浛惜听了我的请求后没有多问就留了下来，她让其他下人把蔚清带走后，自己便把门关上了。
她坐在蔚清坐过的椅子上：“你可是要怪我？我理解……”
“臣为什么要怪公主殿下？”我难得平静开口，“区区下人，公主想要，拿走便是了，不必在意臣。”
靳浛惜脸上挂着的歉意笑容消失了，大概是她料想过我会生气，会怨恨，但我却一态反常。
“而且，公主殿下如此聪慧，知道臣会因为蔚清的事心生不满，却还是这样做，应该也没有多在意臣吧。”
靳浛惜没对我的无礼不悦：“没有。”
果然，她否认了。
“啊，这样吗。”我弯下腰，摆出一副忠诚臣子模样俯身，一边的胳膊撑在桌面上，缓慢与靳浛惜拉近距离，“没有不在意臣，就是在意臣了？那公主此番举动也一定是为了保护臣喽？”
靳浛惜的眼变得淡漠起来，显得那双蓝眸更加纯净，她不再笑，可语气仍是保持着上扬的尾音：“你现在有点奇怪呢。”
“能否回答臣？”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不喜欢你这样自称，择迌。”
“可你一首在算计我，靳 浛 惜。”
我的手不轻不重的抚上她的脖颈，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很难想象此处也曾被割破过无数次，这一幕让我想起刚从平阳王府被靳浛惜救走后，与她在书房对峙的那很可笑的一晚，不同的是，靳浛惜顺从了我的动作，没把我的身体按倒。
“嗯，我的确利用过你，但我是真想把你一个人送回周府的。”她没有辩解，利落的承认了，但真真假假己经不重要，“所以，你想要什么？”
“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靳浛惜的神情滴水不漏，不仅没有心虚，甚至是一点意料之外的惊讶也没有。
连对我这句话毫无前后关联的话的疑惑都没有。
我无比确信靳浛惜抹去了我的记忆。
“可事实没能如你的意，我没能回家。”
“你不能只利用我，也不能只保护我，靳浛惜，你能清楚我说的话。”
靳浛惜眯起了眼：“你不想继续过以前安稳的生活了吗。”
“哈……我还有的选吗？”我的手掌稍微用力按住靳浛惜的侧颈，她的呼吸依旧平稳绵长，“我以前的生活不是早就被你周遭的一切毁掉了吗？我可不愿意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给我负起责任来啊，靳浛惜。”
靳浛惜救过我的性命，替我承受过皮肉上的痛苦，那又如何？
我实实在在的怨恨着她。
我不想任凭自己被一无所知的掌控着。
“效忠我的话，就会和林步榆作对，那时你就无路可走了。”
我的心里闪过丝犹豫，但仅是挣扎了一瞬就做出了选择：“林步榆小姐看重的是婚约对象，至于婚约对象是不是周择迌，这无所谓。”
“是吗，我还以为你挺喜欢林步榆呢。”
“靳浛惜是在嫉妒吗？”
我感受到她喉咙处传来的振声，靳浛惜笑了笑，眼神一片冰凉：“我可以把记忆还给你，但先提醒你一句，你想起来后可能会难以接受。”
“没关系，我要怎么做？”
“呵呵……很简单，来亲吻我，然后再把我的嘴唇咬破出血咽下去，就可以了。”
“…………你确定没有骗我吗。”
靳浛惜笑而不语，戏谑的看我。
我只好再次拉近与靳浛惜之间的距离，不再掐她，而是把手掌贴紧在她的后颈上。
“呃……”她的脸近在咫尺，让我情不自禁的晃了神。
真讽刺啊，我竟然要主动亲吻一个现在恨着的女子。
……那以前呢？
“不敢了吗？”她问。
“……冒犯了。”我心一横，闭上眼靠近她的唇，很不熟练的磕到了鼻骨，女性唇瓣的柔软还是让我愣了会儿才想还要咬破，又微张开嘴把牙齿狠狠咬下去，舌尖很快的就品尝到了血的铁锈味与腥气。
做完靳浛惜所说的流程后我便站起身，随后——脑子里原本被封闭着的地方突然像是被什么给打通了一样，没给我任何反应时间就涌了上来。
“我记得……什么后遗症……可能……睡一会……”
我没听清靳浛惜说的什么话，因为我再次晕倒了，晕倒之前我在想——这个世界能不能善待一下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