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靳浛惜!她淡然的微笑着,不着痕迹的掩埋了眼底的任何情绪,面对着手握长刀的男人,空无的笑容底下也没有丝毫畏惧。
但是…靳浛惜独自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是那么的弱不禁风…我看着她单薄的身躯想着。
喉咙己经害怕到干哑,我用力捏紧冰凉的手指对靳浛惜喊:“公主,你别过来!他是冲我来的!”
我自己死了就死了,反正我的性命也不值钱,但靳浛惜是一国公主,天家血脉怎能因为我的原因而凋零?而且她本来就不应该死在这里。
所以,我迫切的想让靳浛惜赶紧逃离。
“话真多呢,赶紧闭嘴吧。”男人再一次举起长刀砍向我。
啊,无所谓了,起码我最后的时刻还见到了靳浛惜,不算太孤独。我死了后,那个男人应该也会马上离开吧,这样靳浛惜什么事都不会有,她只需要收尸就好了。
…其实我还不想死,可我现在莫名的不再害怕,是因为靳浛惜的到来让我安心了吗?
突然一股力量猝不及防地把我推开,失去平衡的我猛地摔倒了地上,我还来不及吃痛就听到了利刃砍破身体发出的撕裂响,我赶忙抬头,滚烫的血洒在了我的鼻骨上。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那明明就是靳浛惜。
推开我的人,是靳浛惜。
替我挡下一刀的,是靳浛惜。
“我知道,可是你不能死。”
靳浛惜的声音因为疼痛不像往日那样平缓,她没有转头看我,可我眼前仿佛能浮现出她那温柔的表情。
为什么要如此看重我?我明明不值一提。
我没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父亲也不会照顾人;我的学习不够出挑,文策,数理,骑射,礼仪…都只是在学宫及格的成绩;至于其他的才艺方面,我更是没有入门过。
我在哪里,都只是平平无奇被人忽略的存在,为什么要救我呢?
身为伴读的我死了,再换一个新的不就能代替了吗?
可我来不及问出口了,因为靳浛惜的身体摇摇欲坠的,轻飘飘的倒了下去,像是一片落叶。
“啧…我可没想过把公主弄死啊。”男人把长刀扔到一边,似是懊恼的用手抓了抓头发,为难的看我,“公主死了…那杀死你的意义好像也没了。”
“……”我己经丧失说话的能力了,只是呆愣愣的望向胸膛没有起伏的靳浛惜。
死了?就这么死了吗?
我好痛苦,明明死去的不是我,可我却觉得要被痛苦压垮了。我终于承受不住的呕吐起来,胃里疯狂的痉挛,喘不上来气,眼泪也止不住的涌出来。
“你好没用啊,害死了公主还在这里哭,想找妈妈吗?”男人皱着眉,嫌弃的骂着我,“好吧,你可以暂时活下来了,不过你也活不了太久,毕竟是你把昭寿公主杀死的,是吗?”
“杀死公主要背负的代价太大了…我和我身后的主子现在根本没那本事,所以你就去顶罪吧…”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马上弄死你;你要是同意了,你的父亲和其他家里人就能受到我们的保护,这是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我,不知道。
我己经什么都不想做了。
“你杀掉我吧…”我气若游丝的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后,视线里靳浛惜的身体却自己缓慢无声的站了起来。
……?她不仅站起了身,还顺便把男人扔到一旁的刀捡了起来。
“啧,废物。”男人骂了我一句,似乎是觉得我毫无用处想杀掉我,他想捡回自己的佩刀,却在扭头看见地上没有靳浛惜的踪迹时,妖艳的脸上闪过明显的错愕。
在他快速的转过身的一刻,刀尖也深深扎进了他的眼眶,靳浛惜大吼起来:“我*你*的疼死老子了!”
那是完全破音的,沙哑的,愤怒的声音。
男人身体中喷出来的血雾洒了靳浛惜一脸,但是她连眼睛都没眨,反手把刀抽了出来又凶狠的砍了几刀。男人捂着自己的眼睛,死死的咬住牙硬是没发出凄惨痛苦的惨叫,很快的就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我的眼茫然的看着靳浛惜,她正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胸膛的皮肤上一片刺眼的鲜红,却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呼,真麻烦。”靳浛惜把沾满血迹的刀嫌恶的扔了个大老远,又走过来执起我的手关切的问,“择迌,你没事吧。”
是靳浛惜,她真的在对我说话,没有因为我死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伤会不治而愈,但是…她当时一定很疼,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生气。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可她还是温柔的对我笑。
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开,心头涌上来的是难以描述的感情,后怕?感动?庆幸?我无法忍耐的大哭起来。
“哎?不要哭,不要哭。”靳浛惜安慰的把我拥入怀中,她的身躯分明还是那么瘦弱,血腥味也非常浓烈,但她的拥抱却饱含温暖强大的力量,“不用害怕了,择迌,己经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激烈的哭着,说出来的话都变得扭曲。
我不想看到靳浛惜因为我受伤。
“嗯,我都知道的,没关系的。”
她不知道,身为公主的她竟然舍身保护我这种人…太沉重了,我不敢去接受。
“为什么要保护我…”
“当然是因为我有能力保护你啊。”
这压根算不上理由。我没有停止哭泣,她还是抱着我,像是她如同慈爱的母亲,温热的手掌在我的后背上一下下的抚摸,耳边传来她安慰的呢喃,有些沙哑和飘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公主,你是臣子,没有公主保护臣子的道理?”
我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
“可我是公主,我有义务保护国家的子民,这是我的责任,如果我作为一国公主,还对旁人的性命视而不见,那就是我德不配位…”
“呜…不要说了。”
“那你不要再哭了。”她拭去我的泪,“拜托了,我会很困扰的啦…”
我用手背用力的把泪水蹭下来,努力停止抽噎,她顺势放开我,拉着我的手腕扶我站起来。
啊…林步榆送给我的玉佩就掉在我的脚边,我把它捡起来想看看它摔碎的程度能不能被挽留一下,但玉佩西分五裂勉强维持着形状的样子让我在心里遗憾的叹口气——看来是不行了。
“哪里来的玉佩?”
“是朋友送给我的。”
“那裂成这样了一定很可惜吧,改天我送给你一块新的吧。”
我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顿时情绪和感官恢复正常状态下的我察觉到她现在的衣服很不妙,靳浛惜的衣服布料从胸膛的最中间一首到腰的位置被非常整齐的划破,虽然皮肤上还残留着大片血迹,但…
还好靳浛惜的身材像男子一样平坦,不然的话好尴尬好不自在…呃,当然了我也没有嘲笑她的身材很寒酸…算了我还是不想了…
“现在的话就来聊一些正事吧,你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我受了一刀后却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嗯…”确实,靳浛惜一定是真真切切的受了致命伤的,可她却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无论怎么看都脱离常理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就是‘天家血脉’的能力之一,即使受了伤,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自愈。”
我听了后忍不住发出惊叹:“这也太厉害了。”
“不过,这只是极少数皇族才能拥有的能力,因为血脉的能力会在与普通人通婚代代相传中逐步减弱衰退,也极为缺乏稳定性。我其他的兄弟姐妹,所遗传到的血脉浓度己经非常稀薄,运气最好的,也只是受伤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快一些,若是受了重伤,也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我之所以有强大的血脉能力,是因为每隔几代的皇族中必定会出现一位拥有返祖血脉的公主,即拥有最纯正,最强大的天家血脉,所以,我们皇族才会允许男女平权的制度,因为每隔几代就必须会有女帝登基,为了延续血脉的传承。”
“而这代拥有返祖血脉的公主,就是我。”
——
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林步榆突然无缘由的感受到了一股心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与她的身体剥离开,只留下了空缺的洞。她不安的着玉佩,光滑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好了些许。
玉佩都送出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自己吓自己罢了。
这时她突然发现,玉佩上雕刻着的纹路,竟出现了不起眼的裂痕。
“……”真是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