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郡,驿馆。
乔采捷坐在廊下,看着风轻轻吹起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眼神放空,思绪飘散。
今日进过墨家以后,他就有些神思不属。
透过树叶间洒落的斑驳月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
燕都,上元佳节。
那一年的燕都十分热闹,老皇帝突然来了兴致,要求各路诸侯携家眷一同前来贺正,之后还以君臣同乐为由,邀众人共赏上元佳节。
那一日的燕都充满了喜庆欢愉,各处都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老皇帝还特意派出了八成皇城侍卫及禁卫军来巡视,以确保百姓安全。
这时,乔家。
“这件如何?”乔采捷在房间内转了个圈,问一旁的小厮小喜。
小喜忙开口夸赞:“好极了!极衬郎君!女君一定欢喜。”
“浑说些什么!”虽这么说,乔采捷的嘴角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你说今日她会着天青色么?”他突然有些忐忑。
还未待小喜说话,他又一甩衣袖,“算了,时间快来不及了,你拿稳了莲花灯,待我先去和父亲拜会一声。”
刚来到书房,还未待他推门而入,他就听到一声惊呼。
“什么,皇帝吐血了?”
乔采捷惊得脚步一顿,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己经抓住他的肩膀。
回过神时,他己经被亲卫押至父亲跟前。
父亲的脸色在摇曳的烛火中忽明忽暗,他低声开口:“你听到了。”
不是疑问,反而是肯定。
他突然感到满心惊惧,老皇帝明明吐血病危,却要求诸侯不得离开,今夜又派大量兵马在城内巡逻,这是要出大事!
“父亲!此等大事,我们得通知墨家。”他那时还太过天真,没看到父亲眼底的暗沉。
以为凭借乔墨两家长辈的心照不宣,就真的可以亲如一家。
父亲看了他很久,久到他眼里的希翼慢慢熄灭,寒意慢慢漫上来。
他身体颤抖,语带哽咽,“父亲,父亲!”他跪下膝行到父亲身前,抓住父亲的衣襟下摆。
哀求道:“至少让我去通知下凌蕖啊!父亲!她今日是应了我的约的!”
“吾儿能如此之快的想到这些,为父很是欣慰。”
“但是!”
父亲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失望,“采捷,男子应顶天立地,怎可如此儿女情长!”
一把甩开他的双手,厉声道:“带他下去,看管起来,今夜不准他踏出乔府半步!”
他被关在自己房中,等小喜偷偷放开他,他换上小喜的衣服从角门处的狗洞溜出去,己经过去近一个时辰。
燕都街上己是混乱一片,兵戈交接与喊杀声混合着血色,西处蔓延,间或还夹杂着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和一些人不明所以的质问声,听得他头昏脑胀。
一声声凄厉的嘶喊冲撞着他的耳膜,“军爷为什么要杀人?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啊!这什么?”
他从未发现一个时辰如此漫长,从未发现燕都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