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苏棠都以各种理由频繁出入东宫，却又行踪隐秘。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谢瑜的眼睛。
这日深夜，苏棠刚从外面回来，沾了一身寒气，还没来得及换下夜行的外衣，就被谢瑜的贴身内侍“请”到了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谢瑜的脸半明半暗。
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手中随意翻着一本奏折，眼皮都未曾抬起，但苏棠一踏入，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这么晚还不休息？”谢瑜坐在书案后，看似随意地翻着奏折，但苏棠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
苏棠垂下眼帘，心中念头急转：“微臣刚去医学院整理了一些药材，明日还要为殿下配制新的安神药。”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
“哦？”谢瑜终于放下奏折，抬眼看她，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可孤怎么听说，你最近常往城外跑？医学院何时迁到城外去了？”
苏棠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城外空气清新，微臣偶尔会去采集些新鲜的药材，那里的药材，药效似乎更好一些。”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谢瑜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
他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苏棠完全笼罩。
烛光下，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阴鸷。
“棠棠，”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触感让苏棠几乎要战栗，“你知道孤最讨厌什么吗？”
苏棠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微臣不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欺骗。”谢瑜的指尖停在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孤的棠棠，不应该对孤撒谎。”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亲昵。
苏棠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迎上他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臣不敢欺骗殿下。”
“是吗？”谢瑜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那你告诉孤，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何总是神神秘秘，连孤也要瞒着？”
苏棠正绞尽脑汁思索对策，殿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殿下，昭阳郡主求见。”
谢瑜的眼神陡然变得更加危险。
深夜时分，谢昭玥来东宫做什么？而且偏偏是在苏棠刚回来，他正盘问的时候？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苏棠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的同党来了”。
“让她进来。”谢瑜回到书案后坐下，但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地胶着在苏棠身上。
“堂兄深夜还在处理政务，真是辛苦了。”
谢昭玥朝谢瑜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目光转向苏棠时，带上了一丝暖意，“苏副院长也在啊。”
“昭玥深夜造访，有何要事？”谢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平淡得让人心慌。
“我近来总觉身体不适，想请苏副院长为我诊脉。”
谢昭玥说得十分自然，“听闻苏副院长医术高超，所以特来叨扰。”
谢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哦？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适的？”
“就是宫宴那日之后，便时常觉得心悸气短，浑身乏力。”
谢昭玥垂眸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虚弱。
苏棠心中了然，这是谢昭玥在为她解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上前一步：“郡主请坐，我为您诊脉。”
谢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眼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深了。
苏棠为谢昭玥诊脉时那专注的神情，以及谢昭玥对她毫不掩饰的信任和依赖，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悦。
“如何？”诊脉完毕，谢瑜率先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郡主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加上思虑过甚，调理一段时间便好了。”苏棠回答得滴水不漏，面上平静无波。
“既然只是气血不足，孤让太医去为昭玥调理即可。”
谢瑜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排斥和逐客令，“就不劳烦苏副院长了，你还是专心为孤调理身体吧。”
谢昭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语气也硬了几分：“皇兄，苏副院长的医术，可远胜太医院那些庸医。我更信任苏副院长。”
“哦？”谢瑜倏然起身，缓步走到两人中间，目光在苏棠和谢昭玥之间流转，“昭玥对苏副院长如此信任，倒是让孤有些好奇，是为什么？”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自然是因为苏副院长医者仁心，且医术确实高超，能解我沉疴。”
谢昭玥毫不示弱地迎上谢瑜的目光，“皇兄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当然，苏副院长确实很…特别。”
谢瑜的视线转向苏棠，声音里带着某种苏棠听不懂的幽深含义，“特别到让人…舍不得与旁人分享。”
听到这话，苏棠的心猛地一沉。
她明白谢瑜的意思，他这是在敲打谢昭玥，更是在宣示他对自己的所有权。
“殿下谬赞，微臣只是一介普通医者，”
苏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无论对象是谁，臣都会尽力而为。”
“是吗？”谢瑜突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中仿佛燃烧着某种偏执的火焰，“可孤怎么觉得，你对昭玥，似乎特别关照？”
“臣对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苏棠硬着头皮回答。
“一视同仁？”谢瑜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那为何最近总是行踪诡秘？为何要对孤撒谎说去城外采药？你当孤是三岁稚子，这么好糊弄？”
苏棠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自己的行踪恐怕早己被谢瑜的人摸得一清二楚。
“皇兄这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苏副院长？”
谢昭玥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薄怒，“苏副院长是在为我治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堂兄连臣妹的身体也要过问得如此仔细？”
“治病？”谢瑜的目光重新投向谢昭玥，带着审视，“什么病需要如此隐秘？连孤这个堂兄都不能知道？”
“女儿家的私密病症，自然不便对外人宣扬。”谢昭玥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甚至带上了一丝女儿家的羞赧。
但谢瑜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猛地转向苏棠，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神冷厉：“棠棠，看着孤的眼睛，告诉孤实话。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苏棠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力道，知道如果再不给出一个让他稍微满意的答案，今晚怕是难以善了。
“微臣…微臣确实是在为郡主治病，”她咬着牙，忍着下颌的疼痛，艰难地开口，“是…是妇科方面的隐疾，所以才不便在宫中治疗，需寻一清净隐秘之所。”
这个解释，放在注重男女大防和女子名节的当下，倒也勉强说得通。
谢瑜盯着她看了良久，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苏棠只觉得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苏棠的下巴上己经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痕。
“既然是为了给昭玥治病，孤自然不会阻拦。但是…”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像毒蛇的信子，“如果让孤发现你们借治病之名，在做其他的事情…”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意味，却比任何明言厉色的警告都要令人心悸。
“堂兄放心，我们绝无其他心思。”谢昭玥坚定地说道。
谢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既然如此，孤就不多问了。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苏棠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以后如果再有此类事情，需提前知会孤一声。毕竟，棠棠，你是孤的人。”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格外重，仿佛在向谢昭玥宣示什么。
苏棠低下头，只能点头应是：“臣遵命。”
谢昭玥见状，也不再多留，寻了个理由便告辞离开。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谢瑜和苏棠两人，气氛反而比刚才更加压抑。
“棠棠，”谢瑜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与方才的冷厉判若两人，“你知道孤为什么会生气吗？”
苏棠沉默地摇了摇头。
“因为孤不能忍受你对别人好，哪怕只是多看一眼。”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轻柔地拨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动作轻缓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在孤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孤不想，也不能和任何人分享你，一丝一毫都不行。”
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让苏棠从心底感到一阵阵发冷，但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只能愈发恭顺。
“微臣明白殿下的心意，”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微臣只是在行医救人，绝无他心。”
“孤希望如此。”谢瑜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那吻带着一丝凉意，却又透着灼人的偏执，“记住，棠棠，你是孤的药引，也是孤的…唯一。”
苏棠闭上眼睛，掩去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ps：当然是男主先喜欢上女主，女主没那么快喜欢上男主，对男主现在更多的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