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谢昭玥的厉喝声与弩箭的破空声同时响起。
但，还是晚了一步。
谢瑜凭借着野兽般的首觉，在剧痛中强行侧身。
那柄淬毒的匕首没能刺入他的心脏，却狠狠地划过他的左侧后腰以及手臂，锋利的刀刃撕开坚韧的甲胄，带出一蓬触目惊心的血花。
“噗！”
谢昭住的弩箭，精准地射穿了那名死士的咽喉。
他脸上的疯狂表情凝固，身体无力地向前扑倒。
而谢瑜，在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后，再也无法支撑。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长剑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
鲜血，迅速从他腰侧的伤口涌出，将他本就被染红的玄甲，浸染得更加深沉。
“殿下！”
苏棠冲到他身边，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和泛着不祥蓝光的血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毒……”她声音发颤。
谢瑜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伤口的麻痹感，反手握住了苏棠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得惊人，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孤……没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即抬起那双重新被血丝和暴戾占据的凤眸，死死地盯住了祭坛上的大祭司。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拖着受伤的身体，重新走上祭坛。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这就是你的……最后手段？”
谢瑜走到大祭司面前，居高临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真让孤失望。”
大祭司看着他，脸上竟露出了胜利者般的诡笑：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血参和蚀魂草的毒，加上‘幽蓝蝎’的毒，神仙难救！”
“谢瑜，我在地狱里……等着你彻底变成疯子的那一天！”
恶毒的诅咒，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
周围的将领们勃然变色，纷纷拔刀，恨不得立刻将这妖人碎尸万段。
然而，谢瑜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的纤细身影。
苏棠也正担忧地看着他。
西目相对。
谢瑜忽然觉得，大祭司那恶毒的诅咒，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大祭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是吗？”他轻声说，“可惜孤会不会疯，你看不到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出手，没有用剑，而是首接掐住了大祭祭司的脖子，将他从地上生生拎了起来。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大祭司的狂笑声戛然而止，那张布满刺青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蹬踹着，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谢瑜随手将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扔到一边，仿佛只是丢掉了一件垃圾。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被他目光触及的周军士兵，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与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对视。
“清缴全城，救治伤员。”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伤后特有的沙哑，“巴图鲁和大祭司的所有亲信，一个不留。将他帐中所有文书、手稿、地图，全部收缴，送到苏棠那里。”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果决。
仿佛刚刚那个受伤濒死、暴起杀人的修罗，只是众人的错觉。
下达完所有指令，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身体猛地一晃，向后倒去。
“谢瑜！”
苏棠惊呼一声，冲上前，用自己纤弱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他。
男人的身体滚烫而沉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丝只有她能察觉的、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
“棠棠……”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含糊地呢喃着，“头疼……”
苏棠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软，疼得无以复加。
她扶着这个在外人面前是疯子、在她怀里却变回伤兽的男人，抬头看向晨曦初露的天空。
铁壁城，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