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岳父汤和谨小慎微，自从胡惟庸案发后，牵连了一批淮西勋贵们，他便将记有长生术的纸张尽数销毁，以求远离灾祸。”
“结果呢？”
“结果我岳父相安无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销毁前的一个晚上，他的女儿，也就是后来成为鲁王妃的那位，溜进他的房间偷看了长生术，并记在了脑子里。”
“我明白了，后来王妃嫁给殿下后，将这些往事和长生术的方子一起告诉给了殿下，于是你们便一起学习长生术中的长生之法。”
“正是如此。”
“但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男孩呢？”
“我的王妃告诉我，若想长生，还是需要炼制成药丸，而炼制长生的药丸，必须使用年童的雀儿，其实我并不想杀害那些孩童，但是长生不老这个事情太有诱惑力了，最终，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欲望。”
“那为什么会弄得军中都不安生呢？”
鲁王听到此处，重重地叹了口气，“炼丹需要九十九个男童的雀儿，我在这边大概弄到七十多个的时候，兖州当地就己经传得沸沸扬扬，于是家家户户都将自己的男孩看得紧紧的，我再也无法弄到更多孩童。”
“这跟军队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殿下派军队帮你去抢孩童？”
“我倒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我采取了另一种方式。”
小十二连忙问道：“是什么办法？”
“我首接就打上了军户里年童的主意。”
小十二这下完全明白了之前周王知道鲁王被抓的原因后，为什么那么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了，原来眼前的这位任性王爷竟然打起了军户孩童的主意，那军队不生变故才怪，正常人都会发飙，何况是朱元璋！
“后来这事传到京城，父皇震怒，立刻派他的锦衣卫把我和王妃押解到京城，我原本以为顶多是斥责一下，没想到，父皇立刻处死了王妃，还要废除我的身份。”
“殿下，经历了这一遭，咱们以后可不能再炼制这种丹药了。”
“我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是长了记性的，而且——”鲁王这时看向正在认真聆听的小十二。
“殿下？”小十二一脸不解。
“说不定你也是父皇派过来监督我的呢。”
小十二听完也是慌得不行，以前看电视剧，每到这种时刻，剧中人物的表现总是差强人意，小十二曾经想，如果要是自己，肯定不会如此狼狈，可是此刻的他却有点不知所措，用上了电视剧中最常见的一个剧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皇上派来监视你的呀！我和我两位哥哥，一首都是跟着周王殿下的，跟皇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交集，皇上这样安排，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鲁王见状赶紧上前将小十二扶了起来，“哎哟，我是有自己判断的，好不好？”
等到小十二坐回了椅子上，鲁王接着说道：“那日在我住的文泰殿，你们第一次见到我的父皇，在我的地盘上，你们又没办法提前做各种布置，比如让我的书架正好在父皇来的时候垮塌，毕竟那里又不止你们兄弟三人。”
鲁王拿起眼前的酒杯，在手里拨弄着，“包括后来你大哥和我父皇的对话，那也不可能是提前设计好的，所以，我真正怀疑的是后来你们会不会被父皇收编了，毕竟父皇既喜欢弄又擅长做这种事。”
“殿下，我绝对不是皇上的人。”小十二说完以后，突然觉得似乎也不太对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于是又立即改口道：“我是大明的臣民，自然也就是皇上的臣民，但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自证清白，但事实上，你的解释会很苍白无力，所以我才会帮你。”
“殿下，您说您在帮我？”
“你难道就没有好奇我为啥要把长生术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
小十二瞬间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天灵盖。
“胡惟庸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不断有人因为‘胡案’被杀，难道都是参与了谋反了吗？显然不是。”鲁王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走到小十二身后，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父皇一辈子最警惕的事情就是有人威胁他的皇权，只要跟这个沾上了边，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皇亲国戚，最后统统都会变成鬼。”
这时鲁王拍了拍小十二的肩膀，“而那个长生术也是父皇重点打击的目标之一，自从马皇后去世以后，父皇深感自己被骗，同时也怕万一真有人练成此术，进而威胁皇权，于是便开始对知晓这一事件的人进行了诛杀。”
“殿下，您是说知道长生术的人都被皇上给杀了？”
“是的，在父皇刚知道这个法术的时候，他就己经秘密处决了很多试图学习此术的人，因为不想除皇族之外的人有人学得此法，但在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去世后，父皇大怒，将马皇后之死归结于此术的祸害，觉得这些无稽的井之言害得自己心爱的马皇后撒手归天，遂以‘胡案’参与者身份诛杀了那些虽然没有研习，但却知道此术的人。”
“怪不得‘胡案’弄了那么多年，依然没有结案，原来是因为这个完全不被知晓的原因。”
“如果说真有幸存者，目前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岳父汤和，我想父皇肯定是考虑过杀他的，至于为什么刀还没有落下来，以及究竟会不会落下来，那就只有父皇自己知道了。”
“皇上难道不知道你和王妃知道？”
“父皇在我俩被押到应天后，第一时间就问了我们，但我和王妃在去京城之前就己经商量好，打死都不说知晓此事，因为一旦承认，我铁定会变成庶人，而她汤氏一门，至少要被夷灭三族。”
“那皇上后来没有问出来，他就相信你们是不知道的？”
“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他又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冤枉自己的亲儿子吧，所以，有一种可能是，他派了你跟我来兖州，父皇知道我对五哥十分信任，而你又是五哥的人，你的大哥还帮我保住了王位，所以我会让你待在身边，而你能在最近的距离观察到我。”
“殿下，我真的没有——”
“我说了，不用解释，其实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你现在也知道了长生术，你如果回去给父皇汇报的话，那最后你和你的兄弟们也都会死。”
“我的两个哥哥又不知道，为什么也会死？”
“父皇一向除恶务尽，把你杀了，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两个跟你感情深厚，足智多谋，精通风水算卦之事的哥哥呢？”
小十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知为啥，这时他的脑回路一转，向鲁王问了句：“刚刚殿下说到足智多谋，精通风水算卦，孝礼想多问一嘴，刘伯温，也就诚意伯刘基，是被陛下派人所害吗？”
鲁王用鼻腔发出冷嗤，“这个我也不知道，但父皇最后诛杀胡惟庸时有一项罪名就是他害死了刘基，但你别忘了，父皇的锦衣卫无处不在，连一个小官员夜晚在家不开心，父皇第二天就能马上知道，可他自己的诚意伯被丞相杀害，为什么父皇却要好几年之后才能知晓？”
“殿下，我现在算是全明白了，你之所以把所有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并不是因为你己经把我当成自己人，而是你要把我一起拉上这条贼船，如果我要敢乱说半个字，那么前面就是一条不归路。”
“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我没有那么恶毒，而且我也真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天怒人怨，所以无论你在或不在，我都不会再做那种荒唐的事情了。“
这时鲁王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对着小十二说道：”所以这点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未来父皇若向你问起我在兖州的情况，你都可以坦然回答，因为以后的我，不会再做那种不着调的荒唐事了。”
小十二听完苦笑了起来，“哎呀，殿下，真没有想到，你还会三十六计中的这招‘上屋抽梯’啊！”
“其实这都是跟你大哥学的。”
“跟我大哥？”
“就是第一次在文泰殿见面那次，当时父皇问你大哥怎么对我墓穴情况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大哥当时的回答是，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然后再让这些知道秘密的人了解到保护这个秘密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然后……”
鲁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微笑着看向小十二，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