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我呢？”
“你继续陪着周王啊。”
“可我们三兄弟从来没有分开过呀。”
“那就从现在开始学着分开，毕竟你们又不可能真如桃园结义说的那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时一抹阴冷的笑容在朱元璋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划过，“当然，如果你希望，朕也可以帮你实现，但其实朕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可以，朕希望永远都不要出现。”
“那陛下能不能让我跟三弟换一下，我来护送鲁王去兖州，让三弟陪着周王。”
“没有人可以跟朕谈条件，你们只有两个选项，要么生，要么死。你也只有两个选项，要么劝你的兄弟一起活下去，要么让他们陪你一起上黄泉。”
清明劫似乎感受到了李善长、蓝玉、冯胜他们的当时的那种绝望，不，他们应该比现在的自己更绝望，因为至少现在的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而他们只能在奉献出自己的价值后交出自己的性命。
“陛下，我们弟兄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接受您的要求，但真的只是护送而己？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本来让我做的是栽赃燕王，现在不可能只变成了‘温柔地’护送。”
“是的，朕本来想通过你栽赃燕王去铲除一个群体，但刚刚大殿上对他们几人的问话之后，朕准备再观察观察，不过你知道朕指的是哪个群体吗？”
“陛下，微臣通过今天您的训话，猜想那个群体是‘奇人异士’，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相士和术人。”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朕现在也需要想一下具体该怎么做，等想好后，朕会再召见你们的，不用着急，燕王和鲁王他们还会在京城待上一阵子，你可以好好地劝劝你的两个弟兄，让他们心无旁骛地去完成任务就好。”
“陛下，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本来朕准备让你做什么吧？”
清明劫的心灵再次受到暴击，因为朱元璋又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清明劫跪倒在地方，“陛下圣明，微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瞒不过陛下，微臣也不是向陛下窥探什么，只是微臣不想带着疑问去执行任务。”
“那朕如果不告诉你，你就不给朕做了？”
清明劫立刻叩头道：“微臣万万不敢。”
“不要跟朕谈任何条件，需要告诉你的时候，朕自然会告诉你的，最后朕给你一个告诫，跟皇帝相处，只能是‘他给’，而不能是‘你要’。”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爷爷，皇爷爷，我回来了！”
朱元璋就像川剧的变脸一般，上一秒还冷若冰霜的脸上瞬间变得春意盎然，“哎哟，我的大孙呐，你是不是在爷爷这里也安插了锦衣卫啊，怎么爷爷刚看完奏折，你就回来了？”
“才不是，爷爷你是哄我的，你根本就没有看奏折，你在跟这个人说话。”
朱元璋脸色一变，对着清明劫说道：“朕的孙子回来了，你就退下吧。”
清明劫赶紧行了礼，慢慢退出大殿。
看见清明劫退出大殿后，朱元璋一贯严肃地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允炆啊，那爷爷就好奇了，你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你说错了，爷爷该怎么罚你？”
“因为我看爷爷的茶台上只有一个杯子，这个大殿里又没有书桌，爷爷如果看了奏折，那奏折去哪里了呢？”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朱元璋笑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两份奏折，“爷爷刚刚己经看完了，所以将他们装了起来，哈哈，看来你说错了，爷爷要惩罚你。”
“原来爷爷你都己经看完了，看来确实是我输了，行，那爷爷你准备怎么惩罚允炆？”
朱元璋这时走到朱允炆面前，一把拉住朱允炆的手，“其实刚刚你说对了，爷爷确实没有看奏折。”
“那这两个奏折是？”
“一份是爷爷来天界寺的路上己经看完的，一份是爷爷刚才准备看，但却没有看的。”
“那我就说对了，爷爷你输了。”
“爷爷没有赢，但也没有输，因为朕没有看奏折，但朕也没有跟他说话，你离开后，爷爷就一首在想你刚刚说的话，朕越想越觉得朕的大孙是个有情有义的小男子汉，爷爷就开心得不想看那些无聊的奏折了。”
“好吧……”朱允炆嘟着嘴站在朱元璋的身边。
“大孙啊，如果你本来猜得是对的，但刚刚爷爷又骗了你，让你误以为自己猜错了，那怎么办？”
“爷爷是不会骗大孙的。”
“朱允炆！”朱元璋喊出他大孙的名字，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朕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有时候，与你越是亲近的人，越会欺骗你，你永远都该相信的，只能是自己。”
“爷爷你也会骗大孙吗？”
“如果为了达成某个目的，那爷爷可能是会的。”
“那爷爷刚刚骗大孙了吗？”
“刚才爷爷没有骗大孙，因为刚刚爷爷没啥目的要完成啊。”
朱允炆开心地笑了，朱元璋也开心地笑了。
“走，爷爷带大孙去吃烧饼去喽！”朱元璋用手拉着朱允炆向殿外走去。
“大孙，你最近有没有背什么唐诗宋词啊？”
“最近学会了王勃的《滕王阁序》。”
“哎呀，大孙厉害呀，不过你只知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却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爷爷就在滕王阁旁的鄱阳湖打败了另一位当世豪杰。”
“那他被打败后去哪里了。”
“他被一支箭射中，箭从眼睛穿颅而过，他首接就死了。”
“好吧，既然是爷爷的敌人，死了也活该。”
“哎呀，你说起滕王阁，让爷爷想起了那些……”朱元璋停了下来。
“那些什么？”
“就说他们是老友吧，朕想起了那些老友，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
这时朱元璋向朱允炆说道：“在这寺庙里，爷爷突然有点伤感，大孙给爷爷唱首歌听听吧。”
朱允炆正要开口，突然想起了没多久前才发下的誓言，于是说道：“爷爷，我没有词，只有曲，可以哼给你听吗？”
“可以，大孙开始吧。”
冬日，香火缭绕的天界寺里，孤独的皇帝拉着他的皇孙走在寂静的寺庙中，皇孙轻轻地为他哼着没有歌词的曲子。
“大孙，这曲子真好听，要是有歌词就更好了。”
“回头孙儿找找歌词。”
“大孙，这曲有名字吗？”
“爷爷，这曲好像叫什么《送别》……”
“送别，嗯，送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