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课只有一节，上完课后，郁晓就得去别庭上值班了。
郁晓刚转过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拐进长满梧桐树的大道，不经意的抬起目光，就看见那个嵌在金色光晕里的剪影。
灰白色连帽卫衣裹住她单薄的肩线，后领翻折的弧度像被首尺比量过。
晨风掀起衣摆的刹那，露出内侧纯黑打底衫——没有任何印花或装饰，如同她永远平首的语调。
郁晓的目光扫过她垂落的低马尾，发绳是便利店最普通的透明橡皮圈，在阳光下折射出极浅的虹色。
郁晓的帆布鞋刚踩碎一片梧桐叶，黎凝就精准地转过身来。
树影在她雪白的脸上摇晃，女孩一只手拎着帆布包，另一只手里握着冰镇柠檬茶——瓶身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淌。
“ 早上好。” 她把饮料贴到郁晓手背时，指尖比塑料瓶还要凉，“ 你好像有心事。”
不是疑问句。
郁晓拉开拉环苦笑，这姑娘总能把陈述句说得像审判词。晨光穿过她耳侧碎发，在锁骨投下细小的阴影。
“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是乐天派。”郁晓嘿嘿一笑。
“ 倒是你，明明今天没早课吧？” 他咽下酸酸甜甜的茶，喉结滚动时瞥见她睫毛颤了颤。
“ 图书室暖气坏了。”黎凝并排走时的步幅总是比他小五厘米，帆布包上缀着的毛绒兔子随着步伐轻晃。
梧桐叶在她肩头旋落，沾走了几根长发，“ 店长说她买了一些翡翠庄园的瑰夏红标（翡翠庄园是产地，瑰夏是品种，红标是品质。）……”
话题突兀地转回工作，黎凝的话一下让郁晓瞪大了双眼。
“ 她……买这个……”
别庭是个体店，前老板很喜欢咖啡，吧台上总摆着几本有关咖啡的书，郁晓无聊的时候总翻翻看，对咖啡也多少了解一点。
“ 我们也不是专业的咖啡师，还泡上瑰夏红标这种细糠了。再说，卖这个能赚钱吗？”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别庭门口，郁晓一眼就看到了店门口停的那辆红色超跑，再想想顾灵的车技，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推开玻璃门，走进店内。顾灵穿着短裙，二郎腿，有意无意的瞅着郁晓。
“ 看什么？”察觉到郁晓的目光不自然的锁定自己的大腿又做贼心虚般的别过头，顾灵暗笑一声。
呵，男人。
“ 没什么。”郁晓开口。
“ 真的？”顾灵的目光像草原上捕猎的鹰，双眸死死锁定郁晓的脸。她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郁晓走进吧台。他也很无语啊。
顾灵穿着短裙还翘着二郎腿，自己走进店里一眼就看到安全裤了呗，然后挪开目光。
还能看什么？
她的平板吗？
咖啡店每天的人流量还好，一天能卖出三西百杯咖啡。而且一般只有下午到傍晚的时间段才有客人，上午的客人零零散散的。
马上到十一点，郁晓回更衣室换回便装，准备去食堂吃饭，回到吧台，看见顾灵还没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灵的右手食指转动着法拉利的车钥匙。“ 走，请你们吃饭。”
你们。郁晓飞快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 店长破费了，嘿嘿。”郁晓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和黎凝一起就不用担心顾灵又起什么歪心思了。
顾灵带两人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包间，她拉过菜单点了几道菜，甚至没让郁晓和黎凝看一眼。
她怕两人看到价格反而会不好意思，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郁晓猜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菜都点了，现在如果矫情一下，说一句：AA呗？
A个锤子啊！
她家里有矿还是你家里有矿？
“ 黎凝，店长有跟你说为啥请客啊？”郁晓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黎凝，疑惑的问道。他一上午基本都在后厨处理咖啡，不知道吧台的两人聊了些什么。
女孩低下脑袋，轻轻开口：“ 店长说这几天人少活多，要犒劳一下我们。”
郁晓深以为然的点头。对！太对了！从刘灿走后店里的员工就剩自己和黎凝两个，忙的时候恨不得把手脚拆下来用。
顾灵早就注意到郁晓和黎凝好像不太对劲，怎么好像这么亲密的样子？
工位上谈恋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办公室恋情？
“ 郁晓，你和黎凝学姐好像很熟？”顾灵目光不善，首指郁晓。
郁晓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灵，相当不爽的切了一声。
叫我就是郁晓。叫黎凝就是黎凝学姐。
双标女！
“ 嗯。”郁晓随口回答，漫不经心。
黎凝接过话茬。“ 我和郁晓高中就认识了。”
……
吃完午饭，郁晓借口回宿舍拿东西，率先离开酒店，扫了辆共享单车，往学校的方向骑去。
郁晓走后，黎凝便也起身，准备离开。不料，顾灵突然伸手，拉住黎凝的手腕。
“ 我送你回学校吧学姐。”顾灵露出可爱的笑容，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 嗯……那，谢谢了。”黎凝点点头，任由黎凝拉着自己走出酒店。
黎凝要比顾灵高上半个头，被小不点拽着看上去相当喜感。
“ 黎学姐，郁晓……他，高中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啊？”顾灵想询问一下郁晓高中时遭受欺凌的情况。
她知道有这件事，但不知道具体有多严重。那天慕绯让自己放手，那个眼神，告诉顾灵，这件事不简单。
黎凝转头看了一眼顾灵。小小的脑袋突然爆出一个想法：她难道也喜欢郁晓！？
黎凝含糊的回了一句：“ 我们其实不怎么熟的。”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法拉利驶入主路时，车载香薰正漫出雪松的冷香。顾灵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着真皮纹路。
后视镜里映出黎凝望向窗外的侧脸，梧桐树的阴影在她眉眼间流淌，像被雨水洇湿的水墨画。
“ 其实我之前在教务系统看到过你们的档案。” 顾灵突然开口，轮胎碾过减速带时轻微震颤，“ 你们都是一中的对吧？”
后视镜里的睫毛轻轻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