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晓看到黎凝皮笑肉不笑顿时有点脊背发寒。
不是，姐们，你咋了？
“ 谢了。”郁晓接过柠檬茶，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一杯饮料而己，没必要这么客气。
吃着吃着，黎凝突然把草莓牛奶推到一边，粉色吸管印着小小的牙印。
“ 你领口沾到汤了。” 她伸手掏出面巾纸，擦拭他衣领位置的油腻汤汁，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郁晓的脖子，让郁晓不受控制的缩紧脖子，下巴夹住了女孩的手……
……
卧槽，我在干嘛！
郁晓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郁晓的喉结上下滚动，冰凉的柠檬茶在胃里咕嘟冒泡。黎凝的指尖还卡在他下巴和锁骨形成的三角区，带着草莓牛奶的甜腻气息。
“ 你抬一下头，郁晓……”黎凝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郁晓这才惊觉，急忙抬头，并且后退，拉开距离。
不对不对！
我在干嘛？
为什么不在她伸手过来的时候表示拒绝？
郁晓啊郁晓，你就是馋她身子，你下贱！
郁晓在心里批判自己。
黎凝慢条斯理收回手，没有任何装饰的指甲叩击着牛奶盒发出“ 哒哒哒 ”的声音。每一声都像计时炸弹的倒计时。
“ 意外啊，意外。”郁晓尴尬的笑笑，无奈的挠了挠头。
空调出风口嗡嗡震颤，隔壁桌女生偷瞄的余光像蛛网黏在后颈。郁晓用薯条蘸着溢出来的番茄酱，酥脆表皮在齿间碎开。
他突然发现黎凝今天涂的是玻璃唇釉，折射着暖光的唇纹里藏着细碎金箔。
黎凝很好看。郁晓虽然不喜欢她，但并不否认女孩那张绝色的脸。
两人高一到高三都是同学，她的成绩在班级是中上游，和自己有不小的差距。平日里也没怎么说过话，距离最近的时候应该是前后桌。
此刻餐厅顶灯在她睫羽间筛下碎金，眼尾那颗淡褐小痣随吞咽动作轻轻颤动。郁晓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全脸最生动的部位，其余五官都像被冰封在贝加尔湖底的玉石，连唇釉爆裂的细纹都带着锋利的冷光。
黎凝是面瘫？郁晓高二时听见有同学在议论女孩，导致他也有点好奇，然后偷偷的观察了一段时间黎凝。
然后发现女孩并没有什么疾病，她只是比较冷漠罢了，说冷漠也不太对，女孩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的同时还会傻笑。
郁晓的太阳穴又抽痛起来，他不得不停止回忆，抬手按住太阳穴。
目光不经意的再次掠过女孩的脸。郁晓放弃了，好吧，人总是不自觉的看向美丽的事物吧……
她垂眸搅动牛奶时，发丝扫过塑料杯凝结的水雾，在杯壁拖曳出蜿蜒的银河。
这让他想起高三晚自习，黎凝坐在自己的前桌，女孩头枕在桌上，总是回头，也不说话，只是扫过自己的脸后又迅速收回目光。
那时追她的男生都说，看她用刻刀削铅笔都像在雕琢艺术品——手腕悬停的弧度，木屑簌簌飘落的轨迹，连削出的尖锥角度都精准得吓人。
现在她咬着吸管的虎牙在唇釉下若隐若现，像雪地里埋着半截珍珠。郁晓的喉结随着她吞咽节奏滚动，突然惊觉自己居然记得她喝草莓牛奶时会有个微小吞咽动作，喉间那颗精巧的凸起会轻轻下沉三次。
最要命的是她抬眼时虹膜流转的釉色。被暖光烘着的深棕瞳孔里沉着星屑般的金斑，睫毛掀起的刹那，仿佛博物馆里被聚光灯突然点亮的青铜器，千年冰霜下炸开一团幽火。
她又在偷偷对着我笑了。
郁晓站起身。
目光坚定的像是要入党。
“ 我有事，先走了。”然后转头就走。说是落荒而逃更合适。
走出便利店，郁晓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郁晓不认为这是喜欢，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不过这种情感对自己来说有点多余。
……
黎凝注视着郁晓离开。善于发现的女孩己经看到郁晓泛红的脸颊，听到他的心脏噗通乱跳。
他是害羞了吗？对我？
黎凝的牙齿咬住草莓牛奶的吸管，轻轻摩擦着，她的指甲还在叩击牛奶盒，节奏却变得轻快。便利店玻璃门晃动的瞬间，她看见少年仓皇的背影撞碎了一地霞光。
心动，是一种纠缠着身心的悸动。黎凝认为这就是喜欢……
好久好久，这颗心，还是会因为这个男孩而紧绷，疼痛，欢喜……
黎凝默默的看着男孩披着晚霞远去。
一如从前……
她仍然记得和他的初见。
槐花坠在卷帘门上的声音很轻。
黎凝隔着蒸腾的水雾数到第七声时，终于确认收银台后的少年在偷藏哈欠。
他后颈支棱着的碎发随每次点头轻颤，像被晨露压弯的芦苇尖，围裙肩带滑落到臂弯处，露出校服上洗褪色的墨迹，像是钢笔墨水晕开的痕迹。
“ 桂花酒酿加冰。一笼蒸饺。”
金属夹从她发梢掠过时带起细小气流。少年转身取瓷碗的瞬间，黎凝看见他后腰别着英语单词本，单词本的边缘己经泛黄。
“ 九块。”男孩站在她的面前，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她翻找零钱的动作忽然顿住。好像……没带钱。
这一刻的尴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黎凝面无表情的脸颊看着就要方寸大乱。
“ 忘带了？我先帮你垫付……你明天还给我就行。”男孩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轻轻喘着气，开口道。
自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机械般的点点头，然后就看到男孩脱下围裙，冲进后厨，拽着书包，一溜烟钻出早餐铺。
少年跑的很快，就连阳光都追不上他。
三十分钟后，两人在教室相遇……男孩把她无视了，她想和男孩说声谢谢，但根本找不到机会。
第二天清晨，再次来到那家早餐铺。男孩接过钱，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女孩吃完早饭，付完钱，离开了。
黎凝同样不太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瓜葛，但有些时候，缘分就是很奇妙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