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干预,亚瑟的伤并没那么严重,甚至没有他去打美洲豹伤的重,亚瑟好的很快,剧情也像绷断的马缰,骤然滑向了不可控的方向。
我每天都很焦虑,像被拴在即将沉入水底的铁锚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系统的提示变得比往常更频繁,但内容却没有变得更友好。
【你救不了他。】
它说得干脆。
“我知道。”我躺在帐篷外的木箱上,手里捏着那把用坏的匕首,声音很轻。
我看着夜空,星星寥落。
“如果那时候,我多存几个档……也许还能再赌一次。”我叹了一口气,指尖紧了紧,指节发白。
【你以为这是什么?开放式沙盒?】
【……不是不让你救,是现在救,会死得更快,你现在做的是尽量掌控,不是改命。】
救了亚瑟,西恩就变成弃子。
下一个是谁?
我看着那些人笑着围在篝火边,说着哪块地能打猎、哪口锅该洗了,仿佛一切还在正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西恩就这么被捆在那根炸药柱上。
我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抓住。
“至少……我会在场。”
才几天时间,比尔兴冲冲地跑来,说格雷家又有了动静,在镇上等我们。
我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没说话,等到所有人开始整理枪支时,我站起身扣好马鞍,顺手抓了把弹药,搭上肩。
“我也去。”
空气顿了顿。
亚瑟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默许了。
迈卡站在一边,轻哼了一声,“热闹大了,人人都能当英雄。”
我没看他,把子弹压进弹仓。
一路上,气氛有点奇怪。
亚瑟走在我左边,嘴角有点绷着。
比尔倒是兴奋地像个开趴的醉汉,“嘿,格雷家要请我们喝酒——这种事不常见,你说是吧,西恩?”
西恩走在队伍中间,一边旋着猎枪一边咧着嘴笑,“当然,我最喜欢有人请客喝酒了——只要最后不是我出钱。”
我走在他前面。
风从镇子的方向吹来,带着一股黏黏的腥甜的味道。
【你疯了。】
【你以为你挡得住一颗子弹?你以为你中枪还能活,那他呢?他不行——他不是你——】
“行了。”
我低声说出口。
队伍前方是阳光照不到的街口,如果仔细观察,街上的人几乎没有,阴影中格雷家人正站在屋顶那里。
我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眼角余光看到西恩还在笑。
再往前一步,就会触发原来的剧情 我站得笔首,一步也没有退。
我在赌。
一声枪响划破空气的刹那,我看到那颗子弹。
时间被什么扯慢了似的,我甚至能感到它带起的风——拂过我的鬓角,拽起一小撮发丝。
它飞得好慢,好慢。
可我的身体就像卡死在什么奇怪的时间点,动不了半分。
“砰!”
那颗子弹打穿了西恩。
他站在我身后一步的位置,笑还挂在脸上,像一个滑稽剧里不该谢幕的角色,突然被人强行拉走。
他倒了下去,身子往前栽的那一下,我甚至听见他骨头撞地的声音,轻微得像风吹动的枯枝。
我还是——没能救下他。
亚瑟大骂了一声,“该死的——”
我们几个人瞬间扑向掩体,比尔几乎是滚进了一堆酒桶后,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西恩的手臂,把他拽进遮蔽处。
血从他胸口的洞疯狂涌出来,像是他一辈子都说不完的混账话此刻都化成了液体,从他身体里往外狂喷。
“操……”他剧烈咳嗽,嘴角己经泛起黑红的血沫,“我说我还欠酒馆账来着……真不是想赖掉的……”
我按住他胸口,用撕下的衣料和一块油布胡乱按住伤口。
“西恩!闭嘴!你给我撑住!”
他喘得厉害,呼吸像破风箱一样一抖一抖。
“……凯伦……”他咧着嘴笑了笑,血从牙缝里渗出来,“我……我一定不再笑她……喝醉了往火堆里撒酒……真的……”
我己经哭不出来,眼睛干得像被火烧过。
西恩颤巍巍地伸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掌心。
是一个银质的小酒壶,外壳被磨得发亮,边角处刻着一行潦草的小字。
他把它往我手心一塞,头一点点地偏过去,眼睛还睁着,瞳孔却再也不会动了。
世界忽然安静了几秒,只有我掌心里那点酒壶的温度,还残留着他手的热度。
我跪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好像这样盯久一点,他就还能再眨一次眼。
“不……不该是这样的……”
亚瑟低声骂着,把枪又装了满膛。
“这帮狗娘养的……他们完了。”
系统没说话,它一定看到了这一切,一句话都没说。
我把酒壶收进怀里,轻轻按住西恩的眼睛。
“西恩。”我说,“我会让他们陪你一起下去。”
我记不清开了几枪,镇里静得像座坟场,格雷家的徽章还挂在警局门口,阳光落在那面牌子上,太讽刺了。
我一脚踢开那扇门——门“砰”地撞在墙上,警察局里的人一惊。
“你们在干什么?!”
我没废话,一枪轰在他胸口。
子弹首接把他打飞到办公桌上,撞翻了整张椅子,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该死的——!”剩下的,一个都没放过。
门外的太阳慢慢照进来,照在血泊上,我的靴子踩在地板上,留下带泥的血脚印,转身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最后一缕烟尘还没落地,空气中全是火药味和血腥味。
亚瑟带着西恩的遗体,临走前他拉了拉我的袖子,嗓音沙哑,“你要和我们…”
我摇摇头,我没脸去看西恩最后一眼。
“我让他死的。”我低声对系统说,“如果我快一点反应,他就不会……”
【……西恩,包括后面的人都会死。】
【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他们注定得走这条路。】
【以你现在对剧情的掌控力,能做到这个地步……己经算是极限了。】
我又一次拿出那个银质的小酒壶,盖子还是松的,轻轻一拧就转了半圈。
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痕在烛光下是某种挣扎过的情绪,K.C.,字母边缘还沾着点干掉的泥。
凯伦的名字。
我喉咙发紧,酸涩还是从胃底泛了上来,我把盖子重新拧紧,放在挎包里。
总得有人跟大家开口。
【你当“说话的人”?】
“那要不然等亚瑟开口,达奇会说是我们谁的错?”
【……】
营地南边的小道一向安静,我顺着这条路走一走,想散散心。一转弯,就看见了那辆马车。
那不是营地里的马车,也不是哪家的赶路货车,而是——
布雷斯韦特家的车。
我眯起眼睛,看到那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把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灌木后拖了出来——
是杰克!
我身上的每根神经都瞬间绷紧了,他在挣扎,但声音太小了,根本没人听见。
我拔出枪,刚踏出一步,系统在耳边狂叫:【别去!这是主线!你不能插手!】
我没听,从侧边摸近了一点,一个穿蓝马甲的男人己经将杰克扔进马车,周围有三个人持枪戒备,神情冷硬,显然是来执行计划的。
我估摸着角度,从后腰拔出短枪,正准备做出干扰,拉开他们注意时——
背后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
我连系统的警告都没听清,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