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的大门“咯吱”一声被从里面推开，凯伦最先走了出来，顺手理了理裙摆，一副刚完成某种贵妇茶会的模样。
我紧随其后，帽檐压得低低的，手里拎着枪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亚瑟他们压阵，神色镇定，步伐稳重，像是刚刚完成一场银行结构加固的验收。
然后我们就看到了——
街口那头，警长带着几名镇警，正朝这边缓缓走过来，阳光打在他们银亮的徽章上，晃得人眼睛一刺。
他们看到我们从贴着“暂停营业”告示的银行门口鱼贯而出，一时之间也懵了。
画面一度陷入尴尬。
凯伦定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哈？”
“不解释了，上马。”
“嘿——驾！！”
我飞快地一个转身，翻身上马，亚瑟跟着一个利落的动作跃上马背，顺手将枪袋挂回肩侧，比尔大喊一声，“完了——快骑！”
警长反应过来，立刻大吼：“他们抢了银行！拦住他们！！开枪！！！”
“砰——砰砰！”
身后立刻传来几声枪响，子弹贴着耳边飞过，我一低头，几缕发丝被削断，随风飘落。
“系统！！！”
【你现在知道找我了】
我咬牙策马狂奔，和其他人一齐冲出镇口。
幸好我们事先演练过逃跑路线——
那还是我上次在拍卖场装工作人员时跑路的路线，虽然系统事后吐槽我“不择手段”，但也正因为那次“踩点”，我们清楚知道哪里有小路，哪里有石桥，哪里能抄近道翻山。
马蹄如雷，几个人压低身体，不断换位掩护彼此。
亚瑟侧头冲我喊：“你还真在银行门口贴通告了？”
“我都准备挂牌子了，‘银行抢劫实训·欢迎围观’！”
比尔气喘吁吁地吼：“你们能不能别边逃边嘴炮？！”
我们一路狂奔，将追兵甩在身后，马蹄碾过水洼，踏上岩石，掠过草坡，最后一拐弯冲入山谷。
身后渐渐只剩风声。
确认彻底脱离追兵后，我们几人拉住缰绳，马儿喘着粗气停下，大家都沉默了一秒，彼此看看，同时笑了出来。
凯伦率先张开双臂大叫：“这才是抢银行该有的感觉！”
比尔坐在马背上猛拍大腿：“……真跑出来了！”
蓝尼才缓过劲来，有些夸张的在马背上。
亚瑟下马，从挎包里面抽出几沓，分给众人，“这部分是大家的，这些留给营地。”
众人齐声欢呼，“行了，分头走，别被人抓个正着。”大家纷纷应声，都离开了。
我还坐在马背上没动，阳光斜照着我压低的帽檐，风从马尾扫过，带来淡淡青草味。
亚瑟策马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亚瑟，我推测你最近有血光之灾。”
他的马停了下来，眉毛明显跳了一下，脸上写着“又来了”三个字。
“所以呢？”
我手扶帽檐，微微一侧头：“所以你以后不管跟谁出去，干什么，都得提前告诉我一声，知道吗？”
他嘴角抽了抽，显然以为我又在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每次大家找你，你都傻不拉几地跟着人出去，当然我承认，绝大部分的人是好的，但是，只是假设啊……万一有人坑你怎么办？”
他盯了我两秒，拨了拨马鬃，“……行，知道了。”他想快点结束这个奇怪的对话。
“以后我去哪儿都把你拴在裤腰带上，成吧？”
“啧…勉强同意。”
亚瑟叹了口气，拍马就走。
我眯起眼看他背影。
【你这是……提前给自己插旗？】
“我是在做风控，懂不懂风险管理。”
“啧，要不是剧情不允许，我用得着暗示他吗？我早把迈卡绑了，押着他去奥德里斯科帮派老窝，来上一车TNT，把他和科尔姆一块儿炸成天上的星星了。”
【……你是穿越过来打主线的，不是来爆破NPC的。】
“他俩都是威胁，提前清除不是挺好？”
【你怎么不干脆把游戏盘砸了，咱们所有人都解脱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
【…感觉出来你紧张了，放轻松，之后的剧情是慢慢规划的，又不是真的像之前一样一点都不让你插手。】
“唉，这个度很难把握啊……我真的不能阻止帮派里的人死亡吗？”
【你对剧情的掌控能力取决于很多要素，比如剧情推进的节点，角色之间的信任度，你自己的权限层级，以及……剧情本身的惯性。】
【不过，现在确实是这样，你还没有能‘撼动’它的资格。】
“唉……凯伦会很伤心吧……之后……不……大家都会很伤心。”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情绪……很像亚瑟吗？】
“…你把我说得挺悲壮的啊。”
【……】
反正都己经在外头了，不如顺路采买点东西回营地，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我穿过圣丹尼斯的主街，拐进了一条小巷。
气味从香水混着泥土的浮夸味，瞬间变成了潮湿和铁锈的混合体，典型的“边角料地带”味。
路边乞丐的咳嗽声夹在隔壁酒馆传来的钢琴音里，还有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打架的闷响——没人管，也没人关心。
我熟门熟路地摸进一扇油漆剥落的侧门，里面是圣丹尼斯隐蔽的黑市之一。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瘦高的贩子靠在角落，帽檐压得很低，嘴里叼着没点着的卷烟，他朝我扫了一眼，没吱声。
“H。”
他眼皮一动，上下打量我，仿佛在确认我是不是哪位巡警的新装扮。
我不耐烦地掏出七十美元拍在桌子上，又重复一遍：“H。”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从身后架子边的上锁的盒子里面摸来一个普通的头痛粉牛皮纸包，悄悄塞进我手里。
他低声说，“你知道规矩。”
我收了东西，朝他点点头。
我把包裹揣进大衣内袋，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子。
天黑之后，我拎着刚从医生那儿“友情价”弄来的注射器，回到了那栋早己被人遗忘的小屋。
门口的锁锈得发哑，我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去。
屋里有些闷，火炉还留着点余温，那个被我抓回来的莱莫恩掠夺者正斜靠在角落的床垫上啃苹果，脸比刚抓来时还圆了一圈，看见我进来，他懒洋洋地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
“哟，今晚吃什么？”
“给你做饭的不是我，”我淡淡地说，把他的手铐解开了。
他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头，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别紧张……你知道的，我对你挺好的吧？你现在脸都胖了一圈。”
他咧嘴一笑，试探着开口，“你这是在招我入伙？我可是莱莫恩掠夺者，正儿八经的，懂吗？”
“莱莫恩掠夺者？他们现在在哪呢？你那帮兄弟连骨灰都找不全了。”
“……”
我慢悠悠的转过身，提纯，装管，封好，塞进工具袋里，靠着墙坐下，盯着他看了几秒。
“我不勉强你，只不过……跟着我，你不被人像牲口一样使唤，甚至……有点选择，况且你现在回去，不会被当成叛徒吗？”
他舔了舔嘴唇，看了我一眼。
“你图我什么？”他喃喃。
我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
“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下，好像是真的被问住了——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亚伦。”他小声说。
“好，亚伦。”我站起来，把他手里的苹果拿过来，丢到炉边，“欢迎加入‘还没正式起名字的帮派附属合作单位’，我会给你安排任务的，别想着背叛我，你很清楚我对你好，但我也不会只靠善良活命。”
“…明白，老板。”
我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过几天有一趟活，需要你动点手。”
他点头。
【……你刚才说不会勉强他。】
“我没勉强他，他自己愿意的，我这叫人道主义关怀。”
【你越来越像达奇了。】
“我可没让人去卖梦。”
【……你也卖，只不过你卖得比他贵点。】
这个叫亚伦的傻小子，还真挺上道。
我一开始对他是戒备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表面听话，背地里盘算着哪天割我一刀跑路，但这人……在我的洗脑和优待之下，竟然慢慢地对我忠心耿耿起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怎么他现在觉得你比上帝还值得膜拜？】
“人道主义关怀。”
【果然，对这个时期的人来说，这种话还是太超前了。】
我懒得和它争，反正系统后来也说了，亚伦没什么大毛病，老实纯朴，认了主基本不会反。
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理解了为什么帮派前期的人那么护着达奇了。
只要你给得起饭，外加不拿人当牲口用，一群流离失所的人就会把你捧上神坛，尤其是像亚伦这种底层的人，给点温暖就能当你是救世主。
当然，亚伦也不是纯废物。
这小子打架是真行，枪法也有点准头。那天我要是晚两秒把他敲晕，估计我俩还得在那堆破烂堆里肉搏几轮。
我把之前替下来的那把猎枪递过去，他接住了，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这是……给我的？”
“别废话，后面有活，干好了就给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