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看到敲门的是小李。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来看看新店开业的准备工作。”他挤进来,“顺便告诉你,陆铭今天在附近转悠了两圈。”
“他就这么闲?”
“可能嫉妒你混成正规军了。”小李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店真够气派的。”
我环顾西周,确实比以前那辆三轮车强多了。虽然还是个摊位升级版的小铺子,但至少有墙、有灯、有营业执照,墙上还挂着“城市夜经济示范点”的牌子,闪闪发亮。
老胡和炒饭哥己经忙得热火朝天,一个在挂横幅,一个在调试音响。横幅上写着:“鸡腿哥品牌连锁店——开业大吉!”字写得歪歪扭扭,是糖画哥的手笔。
“这字儿怎么看着像小学生写的?”我皱眉。
“你懂什么!”糖画哥得意地说,“这叫艺术感!”
“我看是抽象派。”
“你这是嫉妒。”他翻了个白眼,“等会儿开业剪彩我给你跳支舞。”
“别别别,你一跳舞我就想起上次你踩到我的脚。”
大家笑作一团,只有我心里有点沉。昨天刚拿到执照的时候我还挺高兴,可现在站在这儿,反而有点不真实。
陈先生没来,只托人送来了一块匾,上面写着“草根之光”,落款是“城市夜经济促进会”。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炒饭哥嘀咕。
“可能是想蹭热度。”我说,“反正帮过我,咱也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那你打算怎么谢他?”小李问。
我没回答,只是盯着那块匾看。我知道,这份“体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用无数妥协和隐忍换来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到了店里。阳光刚刚洒在门口的招牌上,映出“鸡腿哥”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老板吗?”老胡一边擦桌子一边打趣,“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怕店飞了?”
“我是怕你把鸡腿烤焦了。”我回嘴。
“放心吧,我己经试了三次了,保证香得能引来隔壁市的猫。”
“那最好连陆铭也闻香味而来。”
“他要是敢来,我就送他一根带辣椒的。”
我们正说着,门外己经有人开始排队了。有几个是熟面孔,都是以前在夜市常来的客人。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我惊讶。
“当然啊!”一位阿姨笑着说,“我孙子天天念叨你的鸡腿,说要来打卡。”
“打卡?”我愣了一下,“你是说拍照发朋友圈?”
“对呀,现在都流行这个。”
我望着队伍越排越长,心里五味杂陈。从前我躲着城管跑,现在居然有人专门来找我买鸡腿,还拍照留念。
媒体也是上午十点就到了,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围着我问东问西。
“阿华先生,您觉得从街头小贩到品牌店主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最大的变化是我终于可以站着卖鸡腿,不用蹲着逃命了。”
“哈哈,幽默。”记者笑着记录。
“其实……”我顿了顿,“最大的变化是我有了执照,可以光明正大地做生意。”
“听说您曾经多次与城管发生冲突,现在怎么看他们?”
“我现在每天早上还能看见陆队长晨跑,他跑他的,我开门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您觉得未来还会继续为小摊贩发声吗?”
“只要还有人在风雨里摆摊,我就不会沉默。”
镜头扫过人群,忽然我看到了陆铭。他站在街对面,身边是小张。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边。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陆铭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小张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刚才那位就是传说中的陆队长?”记者追问。
“对,他跑步挺快的。”我答。
全场哄笑。
中午开业仪式上,糖画哥真的跳了段舞,动作夸张得像个弹簧,引得围观群众拍手叫好。
“你小子行啊!”老胡拍我肩膀,“都上新闻了。”
“新闻顶啥用,关键是生意。”我一边串鸡腿一边说。
“放心吧,你这队排得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果然,整个下午都没歇过。鸡腿一出炉就被抢空,我手都快冒烟了。
晚上收工时,我坐在店里,看着满地狼藉,却有种莫名的踏实。
留言簿上写满了顾客的话:
“鸡腿超好吃,老板更励志!”
“小时候的梦想实现了,谢谢你。”
“希望你一首开下去。”
我一页页翻着,忽然鼻子一酸。
这时,手机响了。
是陈先生。
“阿华,恭喜开业大吉。”他说。
“谢谢,你那块匾我都挂起来了。”
“不客气。下周研讨会,你还来吗?”
我沉默了几秒,说:“去。”
“很好。”他笑了笑,“到时候见。”
挂掉电话后,我走到窗边,望向街道。
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有些门关着的时候,不一定非得踹开。
但有时候,踹一脚,也能踹出个春天。
门外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三短两长。
是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