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喧嚣像是一锅沸腾的老汤，人声鼎鼎、香气扑鼻。我站在摊位前，手里拎着一串还没烤完的鸡腿，脑子里却全是“控股51%”这几个字。
糖画哥一边啃着刚出炉的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是说那投资人要拿大头？那咱们以后岂不是成了给他打工的？”
“差不多。”我叹了口气，“不过他能立刻上线小程序，还能搞统一包装和外卖合作。”
老胡皱着眉头掰了一根牙签，插进糖画里，像是在给自己的思路找支点：“听起来是挺香的，但咱这‘夜市三宝’要是变成他的项目，咱们可就真成三宝里的‘配料’了。”
“对啊！”炒饭哥拍案而起，差点把桌上的辣椒罐子震翻，“我们辛辛苦苦摆了多少年摊，最后给人当个吉祥物？”
会议是在夜市最角落的一张塑料桌上开的，旁边就是卖臭豆腐的大刘，他一边炸豆腐一边探头听我们讨论，嘴上还挂着油光：“你们要是真干成了品牌化，我能不能申请加入‘夜市西宝’？”
“你这味道太冲，怕影响品牌形象。”我说。
“那你得给我加个‘特供款’。”他说着，顺手递来一串烤面筋，“先试吃，免费的。”
我接过面筋，咬了一口，确实不错。但眼下不是夸味道的时候。
“问题是，我们现在没资金，也没技术。”我把策划案重新理了理，“林先生那边催得紧，如果我们不尽快答复，他就要转投别的夜市。”
“别的夜市？”糖画哥瞪眼，“他们哪有咱们这帮人才！”
“但他们可能更听话。”我说。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大家都不说话，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我觉得吧，”老胡忽然开口，“咱们可以假装答应他，然后偷偷学他的套路，等咱们自己上道了，再一脚踢开他。”
“你这是黑帮电影看多了。”炒饭哥笑出声，“还是港片那种。”
“我是认真的。”老胡一脸正经，“你看那些大公司并购小公司，最后不都让原班人马留任吗？说不定咱们也能混进去几个卧底。”
“你确定他们会让我们去参加他们的董事会？”我问。
“那不行也得行。”老胡拍胸脯，“我孙子懂编程，我让他来支援咱们。”
“你孙子多大？”糖画哥问。
“今年高考。”老胡挠头，“不过他打游戏贼厉害，应该也能写代码吧？”
正当我们还在争论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先生的信息。
“阿华，时间不等人，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星巴克臻选等你最终答复。希望你能做出明智选择。”
我看了一眼时间，己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明天还得跑一趟。”我收起手机，抬头看着众人，“你们谁陪我去？”
“我去！”糖画哥举手，“顺便看看他到底长啥样，是不是那种专门骗老实人的资本家。”
“我也去。”炒饭哥说，“万一谈崩了，我可以当场表演炒饭绝技，震慑一下他们。”
“别闹。”我笑着摇头，“咱们得稳住。”
深夜，我坐在摊位后，望着冷清的街道发呆。风一吹，我的牛仔裤被吹得贴在腿上，凉飕飕的。
小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听说你这边有点乱。”他把奶茶递给我，“陆铭那边好像在煽风点火。”
“什么情况？”
“有人说你在借品牌化飞黄腾达，迟早甩开大家单干。”小张压低声音，“还有人说你己经拿了投资人的钱，准备自己开店。”
“我连押金都交不起。”我苦笑，“哪来的钱开新店。”
“我知道你不至于。”小张坐下来，“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奶茶，甜到心里去了，但也苦到嗓子眼。
“我不会放弃的。”我说，“但如果失败了，不只是项目泡汤，更是辜负了所有信任我的兄弟。”
小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个朋友，在区里做创业孵化，也许可以帮你牵线搭桥。”
“真的？”我眼睛一亮。
“别急，她是个很挑剔的人。”小张提醒，“如果你不想被控制，就得拿出真正可行的方案。”
“我己经有想法了。”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今晚回去，我要重写一份策划案。”
“别又揉成一团丢了。”
“这次我会打印出来，装订成册。”我笑着说，“至少看起来像个正规军。”
回到摊位，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字。
“夜市三宝品牌化发展计划——独立运营版。”
我写着写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吵架。
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卖煎饼果子的小王和一个顾客起了争执，对方说他少放了一个鸡蛋。
“我明明放了两个！”小王急得脸都红了。
“那我怎么吃不出蛋味？”顾客也不依不饶。
“你牙齿有问题！”小王吼回去。
我赶紧上去调解：“两位别吵了，这样吧，我请这位大哥吃个鸡腿，算是赔罪。”
“凭什么你要赔罪？”小王一脸不解。
“因为你是我兄弟。”我笑着拍拍他肩膀，“而且我刚刚灵感来了，需要点正能量。”
那位大哥接过鸡腿，咬了一口，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嗯……这味道，比我家媳妇做的还香。”
“那是。”我得意地叉腰，“我可是模范摊贩。”
就在我们笑闹间，手机又震动了。
是陆铭发来的信息。
“听说你最近挺忙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靠谱的投资人？”
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了一句：“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然后，我关掉手机，继续敲字。
“第一步：联合高校志愿者，开发夜市专属小程序。”
“第二步：与本地设计系学生合作，打造品牌视觉形象。”
“第三步：联合运营，共享收益，拒绝垄断。”
写到这里，我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霓虹灯。
“喂，你说一只鸡腿，能不能飞上天？”我问糖画哥。
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听到我问话，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只要你别把自己烤熟了就行。”
我笑了，继续敲下最后一句：
“第西步：夜市创业联盟，正式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