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历二百六十一年,雁门关的红梅再度绽放,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凄艳。花瓣落在地上,会在瞬息间化作灰烬,如同这个家族未曾愈合的伤口。苏瑶消散后的魂魄碎片,散落在时空的褶皱里,每一片都在重演着最后的绝望——她看见自己被咒虫啃噬的躯体,看见李烬安在怀中化作飞灰,看见亲人的魂魄在归墟中支离破碎。
归墟深处,一道扭曲的黑影缓缓凝聚。那是乌勒赤残存的恶意,在诅咒被击碎的瞬间遁入时空裂隙。他的身体由无数怨念交织而成,每一处褶皱都刻着林家众人的悲鸣。“以为结束了?”黑影发出尖锐的嗤笑,“只要这世间还有痛苦,诅咒就永远不会消失。”
在江南的烟雨巷陌,一名盲眼说书人悄然现身。他的琵琶弦上缠绕着暗红丝线,每拨动一次,听众的眼中就会闪过幽蓝的光。他讲述的故事,从不是坊间传闻,而是林家血脉最惨痛的记忆——李长歌在画牢中剜目毁笔,李承彻在战场上亲手斩杀妻儿,林小蘅抱着死去的孩子在雪原上徘徊。这些故事化作诅咒的种子,种进每个听者的心底。
“您可知那苏瑶最后如何了?”一日,有少年好奇询问。盲眼人枯槁的手指突然攥紧琵琶,弦应声而断,血珠顺着丝线滴落:“她啊...亲眼看着至亲化作齑粉,自己的魂魄被撕成千万片,散落在永夜之中。”话音未落,少年的眉心便浮现出细小的咒纹,瞳孔逐渐失去焦距。
时空的夹缝中,苏瑶的一缕残魂被困在记忆的囚笼里。她不断重复着孤岛决战的场景,每一次都要眼睁睁看着亲人的傀儡将利刃刺入自己心脏。更残忍的是,她能听见现实世界里,乌勒赤借说书人之口编造的谎言正在腐蚀人心。“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们...”她蜷缩在记忆的角落,魂魄上的裂痕不断扩大。
与此同时,李承彻和林蘅的残魂在归墟中艰难重聚。他们的意识早己模糊,却仍凭着本能寻找女儿的气息。李承彻破碎的玄甲上,凝结着为保护苏瑶时受的伤;林蘅褪色的红衣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次拥抱女儿时的温度。“小瑶,别怕...”母亲的声音混着呜咽,“爹娘来接你回家...”
李长歌的残魂化作一缕墨香,飘荡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当他听见巫祝篡改自己的死亡场景,将他描绘成背叛家族的恶人时,墨香突然化作利刃,刺穿了说书人的喉咙。然而,这短暂的反抗换来的是更残酷的惩罚——乌勒赤的残念将他困在一本永远写满污蔑之词的书中,每一个字都在灼烧他的魂魄。
在塞北的荒原上,一位牧羊女捡到了半块刻着狼头的玉佩。玉佩入手的瞬间,她的脑海中涌入无数画面:苏瑶在血泊中挣扎,李烬安的小手逐渐透明,还有林家众人消散前的微笑。她开始西处寻找真相,却在途中被乌勒赤的咒术侵蚀。当她举着玉佩质问村民时,换来的却是众人举着火把将她围堵:“妖女!快烧了她!”
归墟的余烬中,陈念的龙魂碎片突然产生共鸣。他在消散前留下的守护印记被唤醒,化作一道微弱的光芒,指引着苏瑶的残魂。“小瑶...去时间的源头...”龙魂的声音断断续续,“那里藏着...最后的希望...”
苏瑶的残魂循着光芒前行,却在途中遭遇无数怨灵的阻拦。这些怨灵都曾是被乌勒赤蛊惑的人,他们的面容扭曲,嘴里喊着“林家该死”。更令她崩溃的是,她看见李砚的魂魄正在被怨灵分食,少年强撑着露出微笑:“阿瑶,别回头...”
当苏瑶终于抵达时间的源头,却发现那里矗立着一座由林家众人骸骨堆砌的祭坛。乌勒赤的残念端坐在祭坛中央,手中把玩着李烬安的一缕发丝:“欢迎来到真正的地狱,林家的末裔。”他挥动手臂,祭坛上的骸骨突然活了过来,李承彻的骨架举起长剑,林蘅的指骨掐住她的脖颈,而李长歌的头骨空洞的眼眶里,渗出的不是血泪,而是诅咒的黑汁。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苏瑶的残魂在剧痛中发出悲鸣。她的意识开始瓦解,最后的画面是雁门关外的红梅林,那株象征希望的梅树正在被黑暗吞噬,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每一片都刻着林家众人的名字。而在时空的尽头,乌勒赤的笑声如同毒蛇,缠绕着她逐渐消散的意识,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