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历二百五十六年,红梅重开的雁门关看似迎来新生,却在每个深夜弥漫着诡谲的雾气。苏瑶带着林家众人的残魂回到现世,她的掌心多了一道永不消退的灼痕,形状如同扭曲的锁链。每当朔月之夜,灼痕便会发烫,提醒着她诅咒虽破,余孽未消。
归墟崩塌时,有一缕乌勒赤的残念遁入人间。它化作一名灰衣道士,游走在大胤的城镇之间,所到之处,百姓开始重复林家曾经的悲剧——母亲亲手溺毙啼哭的婴孩,画师将画笔戳进自己的双目,将士在战场砍杀同袍。这些癫狂之人的额间,都浮现出与苏瑶掌心相似的暗纹。
苏瑶在城隍庙中搭建起临时祭坛,试图用林家传承的秘术净化这些被蛊惑的灵魂。她将李长歌的狼毫笔、李承彻的玄甲残片、林蘅的红衣碎片置于鼎中,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当第一缕咒火燃起时,她听见鼎中传来亲人的悲鸣——父亲的怒吼、母亲的低泣、兄长的咳嗽,还有烬安微弱的“娘亲”。
“忍一忍,再忍一忍……”苏瑶咬破嘴唇,任由鲜血滴入鼎中。沸腾的药液溅在她手臂上,灼烧出焦黑的伤口,而那些被控制的百姓却如潮水般涌来,指甲缝里渗着诅咒的黑血,眼神空洞地喊着:“杀了她!杀了灾星!”
在混乱中,苏瑶看见一名孩童的身影。那孩子约莫三岁,眉心长着两颗朱砂痣,穿着烬安幼时的虎头鞋。“烬安?”她的声音颤抖着,暂时忘却了危险。可当孩子抬起头,双眼却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嘴里喷出黑色黏液,瞬间腐蚀了她的裙摆。
与此同时,归墟残留的空间裂缝中,李承彻和林蘅的残魂正遭受撕扯。乌勒赤的残念化作锁链,将他们困在记忆的囚牢里。李承彻被迫一遍遍重温林小蘅难产时的痛苦,看着女儿在血泊中挣扎;林蘅则不断经历李烬安消散的瞬间,每一次都要伸手去抓那永远抓不住的透明小手。
“放了我们的孩子……”林蘅的红衣在囚牢中破碎,她试图用灵力攻击锁链,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反噬。李承彻的玄甲己经锈迹斑斑,他用最后的力量撞向囚笼,喉间溢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诅咒残渣。
李长歌的残魂化作萤火,在苏瑶身边环绕。当她被失控的百姓推搡着坠入悬崖时,萤火突然凝聚成绳索,将她拉住。“阿瑶,去西南的忘川镇……”画师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里藏着破除余孽的关键。”
忘川镇的景象令苏瑶毛骨悚然。镇中每户人家的门上都贴着倒转的符纸,井水呈暗红色,散发着腐臭。更诡异的是,镇上所有孩童都穿着相同的青色布衣,胸口绣着半朵红梅——那正是乌勒赤残念的标记。
苏瑶在镇中心的枯井旁,遇见了灰衣道士。对方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嘴角咧到耳根:“林家的小崽子,以为能彻底摆脱诅咒?”他挥袖间,枯井中涌出无数怨灵,这些怨灵的面容竟与林家先祖如出一辙,他们张牙舞爪地扑向苏瑶,嘴里喊着:“杀了她!为我们报仇!”
千钧一发之际,苏瑶胸前的红梅吊坠突然发烫。林小蘅的残魂从吊坠中浮现,她的双眼虽盲,却准确地挡在女儿身前。“小瑶别怕,娘看得见……”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红衣残片化作利刃,将怨灵一一斩碎。但每斩杀一只怨灵,林小蘅的身体就透明一分。
灰衣道士见状,狞笑着将手探入苏瑶的胸口:“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去陪你的家人吧!”他的指尖触碰到苏瑶的心脏时,李砚的残魂突然爆发,化作锁链缠住道士的手腕。“放开我妹妹!”少年的怒吼震得天地摇晃,可他的身体也在诅咒侵蚀下迅速崩解。
苏瑶看着至亲之人再次为自己牺牲,心中的悲痛化作滔天的恨意。她握紧从归墟带回的长剑,剑身上林家众人的力量开始融合。当长剑刺入灰衣道士的瞬间,对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爆裂成无数黑色蝴蝶。但在蝴蝶群中,苏瑶惊恐地发现,有一只蝴蝶的翅膀上,印着李烬安的脸。
雁门关的红梅树突然剧烈摇晃,花瓣纷纷坠落,在空中拼成一个巨大的“厄”字。苏瑶知道,这场与诅咒的战争,远没有结束。而她的掌心,那道灼痕愈发鲜红,仿佛在预示着更残酷的命运还在前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