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历二百二十年,雁门关的红梅林被一场罕见的黑霜侵袭,原本娇艳的花朵尽数化作惨白,唯有林小蘅守护的那株古树,仍倔强地绽着零星血色花瓣。这日深夜,她在树下抚琴时,琴弦突然绷断,割裂的伤口涌出黑血——那是百年诅咒残留的最后一丝印记。
“小蘅!”熟悉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林小蘅猛然抬头,只见月光中浮现出李长歌的虚影,却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他的眉眼带着重逢的欣喜,眼底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悲戚:“我在轮回中寻了你十世,每次刚要触碰,就被一股力量拉回......”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裂开血口,北狄巫祝的残魂裹挟着骨瓮碎片呼啸而下。原来,百年前被净化的诅咒在暗处长眠,竟借着黑霜复苏。林小蘅腕间的同心结发出刺目光芒,却在巫祝的冷笑中寸寸龟裂:“当年让你们侥幸逃脱,这次,连同你腹中的孩子一起......”
剧痛袭来,林小蘅踉跄跪地。她这才惊觉己有身孕,而诅咒之力正顺着血脉侵蚀胎儿。恍惚间,她看见李承彻和林蘅的魂魄从红梅树中冲出,却被巫祝的锁链缠住,玄甲与红衣在黑暗中渐渐黯淡。
“娘!爹!”林小蘅拼尽全力伸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的魂魄被拖入血口。李长歌的虚影不顾一切地扑来,想要为她挡住攻击,却如烟雾般消散:“别怕,我去归墟......哪怕粉身碎骨......”
归墟深处,陈念的残魂突然震颤。百年前他耗尽生命封印的力量正在瓦解,无数被诅咒困住的冤魂发出凄厉哀嚎。他望着掌心逐渐透明的身体,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毅然决然地冲向时空漩涡:“这一世,换我来斩断轮回!”
长安城中,老郎中望着天象巨变,颤抖着取出珍藏的《烬雪图》残卷。画卷突然自行展开,未完成的部分竟开始浮现新的画面:林小蘅在血泊中分娩,巫祝的骨刀悬在婴儿头顶;李长歌的魂魄被锁链贯穿,却仍固执地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而陈念的身影在归墟中化作一道光,照亮了百年黑暗。
“来人!备马!去雁门关!”老郎中咳着血,将画卷紧紧抱在怀中。他记得陈念曾说,当《烬雪图》画满时,便是宿命终结之日。
雁门关的战场再次重现。林小蘅跪在红梅树下,阵痛与诅咒的双重折磨让她几乎失去意识。巫祝的骨刀即将落下时,李长歌的魂魄再次凝聚,用最后的力量撞向骨刀,瞬间魂飞魄散。破碎的光点中,传来他最后的呢喃:“阿蘅,活下去......”
“不——!”林小蘅的哭喊震动天地。她腹中剧痛难忍,却在此时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是陈念!他的残魂跨越时空,将守护大胤的灵力与破除诅咒的希望,尽数渡给了未出世的孩子。
血雾弥漫中,林小蘅艰难地产下一名男婴。孩子的啼哭清脆响亮,竟震碎了巫祝的锁链。而此时的归墟,陈念的魂魄如流星般坠落,他望着天空中逐渐消散的父母,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爹,娘,阿念终于......完成使命了......”
巫祝的残魂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在婴儿的啼哭声中灰飞烟灭。林小蘅颤抖着抱起孩子,发现他的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左手紧握着半块狼头玉佩,与李长歌前世的玉佩完美契合。而红梅古树突然迸发璀璨光芒,李承彻和林蘅的魂魄从中走出,温柔地将母子俩拥入怀中。
“我的孩子,你看,雪停了。”林蘅的红衣拂过婴儿的脸颊,泪水滴落在他眉间,化作一朵永不褪色的红梅。李承彻轻轻擦拭林小蘅的泪痕,玄甲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老郎中赶到时,只看见一家西口在红梅树下相视而笑。他展开《烬雪图》,发现画上终于补全了最后一笔——漫天风雪中,三对璧人携手走向朝阳,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凝成永恒的温暖。
多年后,雁门关立起新的丰碑。碑上刻着:“爱恨烬于雪,深情溯流光。轮回终有尽,人间永留芳。”每到月圆之夜,人们仍能看见红梅树下,有一家西口在嬉戏,孩子的笑声混着琴声,飘向遥远的星空,那里,李长歌的魂魄正化作最亮的星,永远守护着他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