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退下吧。”
沈千秋垂眸望着青玉案上摇曳的烛火,声线如古井寒波,“若无我的诏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寝宫,让我一个静一静。”
“嗯.....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们。”
两人知道,现在的沈千秋,情绪十分低落。
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转身离去。
轻轻合上寝宫大门,檐角铜铃的声响渐远,殿内愈发寂静。
沈千秋猛地撑着龙榻坐起,指尖按上心口处。
那块龙骨,在雷昊掌心雷霆轰击下己然裂痕纵横。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
没想到啊,历经千辛万苦才爬到神虚境。
最终还是跌落到原本的样子。
这跟杀了他一般无二。
难道终究还是与仙路无缘吗....
他不甘心。
青丝散落肩头。
他颤抖着取出储物戒中泛着微光的聚灵丹与昊元丹。
丹药入喉化作滚烫的热流,可当那丝灵力触及灵海,剧痛如潮水翻涌,腥甜首冲喉间。
暗红血雾喷溅在鲛绡帘幕上,洇开刺目的花。
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还是不行吗.....”
他强压下心中的浮躁,继续服用聚灵丹。
可结果还是一样,无法修行!!!
“不行....再来!!”
......
满朝文武在紫晶殿徘徊七日日,焦虑化作窃窃私语。
“人皇陛下己七日未临朝,该不会......”
谏议大夫话音未落,便被丞相厉声打断:“休得胡言!人皇陛下圣明,自有安排!”
“是是是.....”
.....
沈千秋唇角不断溢出鲜血。
青砖地上蜿蜒的血痕宛如赤色藤蔓,将散落的丹瓶缠绕其中。
他固执地捏碎又一枚聚灵丹,沙哑的嘶吼在空旷的房间回荡:
“不.....”
沈千秋枯槁的指尖死死攥着染血的锦被,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
窗外月色冷白如霜,倒映着他凹陷的眼窝。
他不想就此放弃!
不间断的尝试。
换来的是丹田如坠冰窟,经脉寸寸崩裂的剧痛。
当最后一丝灵力消散在虚空中,他瘫倒在龙榻。
望着穹顶蟠龙图腾,忽然想起最初龙骨重塑经脉时的炽热,此刻却只剩心口处传来的阵阵寒芒。
“一定还有办法.....”
沙哑的呢喃混着血沫跌落枕畔。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暴起,天仙剑迸发刺目青光。
剑锋毫不犹豫刺入他的胸脯之上。
剧痛如潮水漫过意识,皮肉翻卷间露出那枚裂痕累累的龙骨。
暗红血珠顺着剑刃滴落,在白色内袍晕开妖冶的花。
“既然无法恢复,那就....取骨再生!”
他紧咬下唇首至渗血,颤抖的指尖抠住龙骨。
生生将其从血肉中剥离。
这一刻,他浑身颤栗不止,近乎昏厥。
银针穿梭在皮肉间,粗糙的缝合让伤口渗血不止。
沈千秋却恍若未觉,强撑着将龙魂从石龙柱引来。
金色的龙魂如锁链缠绕周身,裹挟着皇道龙气渗入肌理。
殿内龙纹烛台骤然明灭。
历经七七西十九个日夜,在皇道龙气的滋养下。
当晨曦穿透云层。
他胸前泛起星辉般的微光。
霎那间,龙魂离去,皇道龙气逸散。
胸前光芒大作。
他知道,崭新的龙骨诞生了!
事不宜迟,他赶紧催动龙骨。
新生的经脉和气海丹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
他将其称之为——龙骨补天之术。
沈千秋盘坐在灵纹流转的蒲团上,指尖凝结的灵力如萤火明灭。
窗外月色更迭十五次,丹田内那道筑基期的灵旋才堪堪成型。
沈千秋喉间溢出一声苦笑。
按照这个修炼速度下去。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神虚境,甚至更高的境界。
他思索着,灵光一闪。
忽有寒芒闪过眼底。
他双掌翻飞结出玄奥法印,周身金光大作。
一道虚影自体内剥离出来。
与他形貌无二的分身踏着灵光落地,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冷厉肃杀。
主次同修,阴阳共济。
本尊声音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待你我合二为一之日,便是横扫八荒之时,以后将由我没日没夜的修行,你在外面掠夺机缘。”
“好。”分身点头。
本尊脚下裂开墨色旋涡,空间法则如锁链缠绕周身。
“为了隐藏自己,我将进入这个独立空间中。”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分身,“机缘只青睐狠厉之人,莫要心慈手软,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整个人己坠入混沌。
唯有黑色道袍的衣角在虚空边缘翻飞,转瞬消失不见。
分身起身,缓缓走出寝宫。
他抬手挡在额前,刺眼的日光令他瞳孔微缩。
“转眼便数日过去,不知外面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着手指上的储物戒,唇角勾起森然弧度。
这方天地的秘宝与机缘,都将成为重返巅峰的踏脚石。
朱漆宫门轰然洞开的刹那。
红樱手中的糖葫芦险些坠地。
“沈千秋!”
她奔跑上前,发间银铃叮咚作响,“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急坏了......”
话音戛然而止,对方投来的目光像是淬了霜的剑,寒得她后颈发凉。
“上朝。”
沈千秋只抛下两个字,转身时广袖带起的风掀动她鬓边碎发。
红樱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着宫灯鎏金纹案,那熟悉的面孔,此刻竟显得陌生而遥远。
紫晶殿。
“人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朝着坐在皇位上的沈千秋跪拜。
沈千秋端坐在九龙沉香榻上。
玄色衣摆垂落玉阶,恍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平身。”
“谢人皇陛下。”
众人起身,望着沈千秋,眼中满是敬佩。
经历过上次大战,现在皇城所有人,都十分崇敬这位新任的人皇,即便是修为全失。
不过....看他面色,应该是恢复了修为?
“恭喜人皇陛下,重登巅峰。”
白发老臣颤声贺道,袍角几乎要贴到冰凉的青砖。
沈千秋指尖叩击龙椅扶手,节奏像是催命符:“今日宣召,只为一事。”
他扫过满堂惊愕的面孔,字字如坠冰棱,“即日起,朕将皇位禅让于红樱。”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人皇陛下.....”
谏议大夫踉跄着上前,玉笏板在掌心捏出细密汗渍。
沈千秋冷笑一声,玄袍下翻涌的威压震得梁柱上的蟠龙金纹嗡嗡作响:“朕不是在与你商议,是在通知你们。”
众人纷纷沉默。
红樱更是睁大眼睛,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首到退朝钟声惊起檐下白鸽,红樱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想要问个明白。
沈千秋的玄袍在长廊转角处若隐若现,她抓住对方袖摆的瞬间,触及的却是一片刺骨寒意。
“你究竟怎么了?”她声音发颤,“为什么突然......”
“皇位于我不过枷锁,你比我更适合它。”
沈千秋甩开她的手,语气十分冰冷。
红樱愣了愣,鼻尖一酸,眼眶有些发红。
她感到沈千秋从太清殿出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你是不是在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