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在玻璃杯中轻轻摇晃,折射着暖黄色的灯光。
罗伊娜倚在周平肩头,酒精让她的眼尾染上一抹嫣红。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在人才市场”
罗伊娜突然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周平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他伸手摸着她发烫的脸颊。
“那天你抱着一大摞简历,像只受惊的小鹿,撞进我怀里。”
罗伊娜突然撑起身子,醉眼朦胧地望着他。
“我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如果不是遇见你”
一滴泪顺着罗伊娜泛红的脸颊滑落。
周平的心猛地揪紧。
他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加班到凌晨的他在地铁口发现蜷缩在角落的罗伊娜
她的公司突然倒闭,连宿舍都被收回。
那天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怀里紧紧抱着装着全部家当的行李箱。
“傻瓜。”
周平捧起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你我本就是一家人。”
罗伊娜破涕为笑,却因为酒精作用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周平及时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身上。
“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罗伊娜的呢喃渐渐变成含糊的呓语。
周平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罗伊娜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抓住救命稻草的孩子。
楼梯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逐一亮起,又在身后熄灭。
主卧里,周平轻轻将她放在大床上,动作轻柔。
罗伊娜一碰到柔软的床垫就自动蜷缩成习惯的姿势,长发在雪白的枕套上铺散开来。
周平单膝跪在床边,为她脱下高跟鞋时。
“晚安,我的小鹿。”
周平在罗伊娜眉心落下一个轻吻,顺手将被子掖好。
正要离开时,罗伊娜在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平笑了笑,索性在床边坐下,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煤球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轻盈地跳上床尾,在罗伊娜脚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团成一团。
周平望着床上熟睡的妻子和猫咪,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将三个影子温柔地包裹在一起。
晨光洒进卧室时,罗伊娜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丝质床单上还残留着周平的体温,但人己经不见了。
罗伊娜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利贴,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早餐在餐厅,微波炉热一分钟。”
罗伊娜将便利贴贴在胸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晨风带着玫瑰的芬芳拂过她的睡裙,远处人工湖面泛着细碎的金光。这是他们在新家的第一个清晨。
餐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实木餐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一份精致的早餐摆在罗伊娜常坐的位置
煎蛋边缘焦脆金黄,蔬菜沙拉上撒着玫瑰盐,现烤的面包切成可爱的爱心形状
旁边玻璃杯里是新鲜的牛奶还有热好的豆浆。
正当她小口品尝着面包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
煤球早该蹲在她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小腿了。
“煤球?”
罗伊娜呼唤着走向客厅,检查了猫咪最爱的几个角落
真皮沙发底下的空隙,书房飘窗的软垫,甚至洗衣篮里周平昨天换下的毛衣,都没有那个黑色的小身影。
一丝不安爬上心头。
罗伊娜快步走向通往后院的法式玻璃门,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
透过雕花玻璃,她看到庭院草坪上散落着几片玫瑰花瓣。
推开门的那一刻,晨露的清新扑面而来。
她看到煤球正蹲在石灯旁,前爪按着一片飘落的树叶玩得不亦乐乎。
“原来你在这儿!”
罗伊娜的声音惊动了小家伙。
煤球立刻竖起尾巴,像举着一面黑色的小旗帜,欢快地朝她奔来。
跑到半路还被自己过长的尾巴绊了一下,滚成个毛团又迅速爬起来,最后准确无误地撞进罗伊娜怀里。
“调皮鬼”
罗伊娜揉着煤球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掌心传来呼噜呼噜的声。
煤球仰起头,眼睛眯成两道弯月,粉色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像是在道歉。
回到餐厅时,罗伊娜在煤球的食盆里装满了新鲜的三文鱼猫粮。
她坐在晨光里继续享用早餐,煤球乖巧地趴在她脚边,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地板。
所有这些细碎的美好,都让罗伊娜觉得,新家的第一天,比她想象中还要幸福千百倍。
早餐后,罗伊娜将餐盘放进洗碗机。
她站在玄关的落地镜前整理衣领,煤球蹲在鞋柜上好奇地看着她往手腕喷香水。
柑橘调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混合着新家的木料清香。
推开厚重的大门,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倾泻而下。
小区中央的银杏大道笔首延伸,两侧的树冠交织成天然的拱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罗伊娜的高跟鞋踩在花岗岩路面上,清脆的声响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走着走着,她渐渐放慢脚步。
修剪完美的草坪上,自动喷灌系统正在旋转喷水,水珠在阳光下形成细小的彩虹。
但奇怪的是,整个小区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
那些装修精美的别墅,虽然窗明几净,却看不到晾晒的衣物,阳台的绿植,甚至没有一丝生活的烟火气。
罗伊娜停下脚步,仰头望向一栋挂着风铃的别墅。
铜制风铃纹丝不动,在无风的空气中沉默着。
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她加快脚步,高跟鞋的声响在空旷的小区里回荡。
转过一个弯,终于看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亭。
穿着制服的保安正在打盹,帽子歪在一边。
罗伊娜摇摇头,走出小区大门时。
刹那间,城市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
马路对面公交站挤满了上班族,外卖电动车在车流中穿梭,超市门口的烤肠机冒着腾腾热气。
罗伊娜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合着汽车尾气和路边摊的油烟味,却莫名让她安心。
超市里,她心不在焉地往购物车里扔着日用品
印着卡通图案的洗碗布,周平惯用的剃洗面奶,煤球最爱的小鱼干。
回程的出租车里,司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油价。
罗伊娜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当车再次驶入那条银杏大道时,正午的阳光首射下来,那些空置的别墅窗户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像无数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她在自家门前驻足,铜门把手上映出自己变形的倒影。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身后树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罗伊娜猛地回头,只看见一截黑色的尾巴尖消失在灌木丛中
也许是煤球跑出来玩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推开门,中央空调的凉风迎面扑来。
玄关处,她早上换下的拖鞋还保持着离开时的角度,仿佛这个家在她离开的几小时里,时间完全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