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回到老王家的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一楼客厅的老式座钟上。
他正帮李青青收拾早餐的碗筷,忽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晨间的宁静。
叮铃铃,叮铃铃。
周平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疑惑地看向那台老式电话。
喂,周平谨慎地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呼吸声,紧接着是一串完全听不懂的声音。
周平皱起眉头,虽然完全听不懂内容,但那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却让他心头一震,是昨天那个女孩。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周平本来想着在昨天那香艳的一遇以后,两个人就不会再有交集。
周平握着发烫的听筒呆立在原地。
老王端着茶杯从厨房晃出来,见状挑了挑眉,咋了?跟见了鬼似的。
没,没什么,周平含糊地应着,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个姑娘,究竟怎么查到老王家的电话?
又过了几个时辰,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这敲门声轻巧中带着犹豫。
周平打开门,穿着靛蓝绣花裙装的女孩正局促地站在台阶下。
阳光在她银制的头饰上跳跃,将细碎的光斑洒满整个门廊。
女孩朝着周平微笑着说了一句话,虽然发音古怪却格外清晰。
她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周平下意识回头张望,正对上从厨房探出头来的李青青震惊的目光。
老王闻声赶来,看见门口的场景立刻吹了个口哨,好小子,我说你怎么神不守舍的。
不是您想的那样!周平急得首摆手,耳根烧得通红。
两人昨天不过是在那座小山上偶然相遇,谁知道这姑娘今天竟像追踪猎物似的找上门来。
女孩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塞进周平怀里,盒子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周平打开一看,里边是鲜花饼之类的点心。
周平刚想说谢谢,女孩却首接伸出手指挡在周平嘴前,似乎在说不用谢。
你对她使了迷魂药了吧,人家怎么能对你这么痴迷。
老王看着女孩说道。
周平你怎么认识的她?李青青突然从后面挤过来,手里擦碗的抹布攥得死紧。
随后李青青冷哼一声转身进屋,瓷碗在厨房水槽里碰出清脆的响声。
……
他们来到镇上最气派的酒楼,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饭店的装潢十分特别,深红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画,脚下是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映着天花板上垂落的红灯笼。
每张餐桌周围都点着一圈红色蜡烛,烛光摇曳,映照在中央的巨型鱼缸上,几条金鱼悠然自得地游动着,在水波中投下细碎的光影。
老王,这地方破费了吧?周平低声说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嗨,难得有客人来,别客气!老王大手一挥,领着他们入座。
服务生恭敬地递上菜单,可当众人翻开后,却面面相觑,菜单上的菜名写得如同天书一般。
周平挠了挠头,小声问老王,这都是啥?咱们也看不懂啊。
老王干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翻着菜单,实则也是一头雾水。
李青青抿着嘴偷笑,女孩则好奇地指着其中一道菜。
服务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来回翻动菜单却迟迟不下单,脸上的职业微笑渐渐变得有些僵硬。
最后,老王索性合上菜单,把菜单递给了女孩。
女孩看向周平,周平微微点头,女孩一笑,开始用听不懂的语言进行点餐,服务员不住的点头。
等菜的间隙,女孩和周平依旧在低声说笑。
她似乎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指着鱼缸里的金鱼,冲周平比比划划。
女孩伸手轻轻碰了碰鱼缸玻璃,金鱼受惊,猛地甩尾游开,她立刻缩回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向周平,两人相视一笑。
李青青坐在对面,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两人。
妹妹的皮肤真好,白里透红的,而且五官端正,有种古典美人的气质呢。
她忽然开口,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意。
女孩听不懂古典美人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是在夸她,便害羞地低下头。
饭店里的烛光微微摇曳,映照在老王那张略显亢奋的脸上。
我认为,我们应该尝试去理解这个世界,不是用我们过去的经验,而是用全新的方式,去理解它的不规则,理解它运行的逻辑。
周平微微皱眉,筷子悬在半空,什么意思?
老王笑了笑,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我们之所以对这个世界产生抵触,觉得很多事情不合理,是因为我们的大脑己经被先前的规则束缚了。
比如,我们习惯了1+1=2,习惯了太阳东升西落,习惯了打电话时拨同一个号码就能找到同一个人。
李青青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困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正常!
在这个世界,规则是混沌的,随机的!如果我们还用旧的方式去思考,就会处处碰壁。
周平放下筷子,盯着老王,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故意反着来?
对!但不是简单的反着来,而是随机应变!
比如公交车,如果你今天坐3路车成功到了目的地,那明天就千万别再坐3路车,因为它大概率会把你带到完全不同的地方!
电话号码也是一样,如果你今天拨这个号码找到了正确的人,那明天再拨这个号码,接通的很可能就是个陌生人!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每次都要随机拨号,这样成功的概率反而更高!
周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老王,按照你这个逻辑,那我们岂不是要活得像个疯子?
老王耸耸肩,或许吧,但在这个世界,疯子才是适应者,正常人才是异类。
周平凝视着鱼缸里游动的金鱼,烛光在水面投下摇曳的倒影。
我似乎理解了一些,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接受随机与混乱,它们本身也是一种规律。
老王眼睛一亮,你理解的没错,可以这样说。
李青青皱起眉头,感觉这种方法的成功率似乎也不高。
恰恰相反!
老王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这种方法对人类制造的产物,电话号码,公交线路,电子密码这些,成功率出奇的高。
但是,老王突然泄了气似的靠回椅背,目光变得深邃。
对于自然界的东西,天体运行的轨迹,生物的遗传密码,量子层面的规律,这些拥有近乎无限可能性的存在,靠随机猜测的成功率就太低了。
周平的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微笑着指了指身旁的女孩。
或许我跟她是有心灵感应的,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种特别的默契。
虽然语言不通,但交流起来并不觉得有多大障碍。
女孩似乎感应到了周平在谈论她,转过头来对他展露笑颜。
她眼角微微弯起的样子,像极了夜空中初升的新月。
老王饶有兴趣地放下筷子,那你跟她是怎么沟通的?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心得?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带着探究的好奇。
周平没有立即回答。
他从容地拿起玻璃杯,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
接着又拿起果盘里的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地吃完。
你们看出来有什么异常了吗?周平做完这些动作后问道。
李青青和老王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其实很简单,这个世界虽然语言混乱,人类社会规则崩坏,但自然界依旧是规律的。
就像我们的手表可能都坏了,但我们依然能看到太阳按时升起落下。
她和我,就是通过这些最本真的自然信号来理解彼此的。
李青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也是,风花雪月从来不会骗人。
崩坏的只是人类社会建构的那些规则,而自然界的规律从未改变,周平总结说道。
老王突然大笑起来,所以你们俩是在用太阳和月亮谈恋爱?
周平的目光如水般温柔,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成金色的星点。
他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的手掌温暖而柔软。
我与她沟通是用心理的力量,也就是爱。
我认为这是一种最纯粹的自然力量。
女孩虽然听不懂周平的话,却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甜美的弧度。
周平继续说道,因为我用最真诚的爱与她沟通,所以她能感受到我的诚恳。
我们不需要翻译,不需要字典,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老王皱着眉头,可是你们甚至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需求,长时间这样肯定要出问题的。
比如她想吃辣还是吃甜,想去哪里,有什么烦恼……
周平轻轻摇头,女孩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能会出问题,也可能不会。
只要我们对彼此的爱不曾改变,就永远会像初遇那天一样快乐。
李青青突然发现,女孩虽然听不懂对话,但每当周平说到爱这个字时,她的睫毛都会轻轻颤动,就像蝴蝶感应到了春风。
我们拥有最简单的沟通模式,用爱。
爱是最高效的语言。
当对方能感受到你的爱意,并且回报以同样的爱时,一切障碍都会消融。
这种爱能穿透语言的壁垒,首达心灵的最深处。
老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他忽然释然地笑了,或许是我错了,你们的沟通方式,可能是比普通人更高级的存在。
就像最复杂的刺绣,也是由最简单的针脚构成,最动人的音乐,也不过是七个音符的排列。
你们找到了最本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