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蜷缩在墙角,像一只被暴雨冲刷过的蜗牛,缓慢地将自己藏进记忆的硬壳中。
墙上的裂缝,那些蜿蜒的纹路像极了他几年前在网咖电脑屏幕上看到的异常
那个吞噬他整个人生的诅咒。
通风管道传来有规律的金属震颤声,周平觉得连时间都变成了会卡壳的齿轮。
周平用指甲在混凝土上刻下新的划痕,身旁的墙壁早己布满这样的刻度。
如果用超高能激光,这个疯狂念头突然从记忆里浮出来。
在原先的世界里,如果能在午夜十二点用激光贯穿那个网咖。
或许能摆脱现在的时空。
周平开始尝试组装激光发射器。
用超高压发电塔变压器改造的能源核心发出危险的嗡鸣
刀片电池和蓝光金属压片组成的光学组件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这可能是最荒诞的时空悖论,要拯救现在的自己,必须摧毁过去的某个瞬间。
通风管的震颤突然停止,整个空间陷入绝对的寂静。
他灌下最后一口南台酒,酒精混合着口腔里的血味灼烧喉管。
周平忽然想起童年那只被他放进盐堆里的蜗牛,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生物会主动溶解自己的壳。
现在他知道了,有些蜕变必须从瓦解开始。
周平在阳光中大笑,或许所谓时空牢笼,不过是蜷缩在恐惧中的观察者自己编织的茧房。
……
旅行可能会改变现状!
周平攥着那张没有目的地的火车票,指尖着票面上模糊的铅字。
这列火车像是从某个废弃的时空里驶出来的,车厢外漆皮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
而车内却诡异地崭新,座椅上的皮革甚至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
火车行驶的节奏毫无规律,有时疾驰如子弹,有时又缓慢得像是在爬行,甚至偶尔会突然倒开一段,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打了个趔趄。
但周平并不在意,他太久没有见过流动的风景了。
窗外,金黄的稻田在阳光下翻涌,远处的山峦像沉睡的巨兽,脊背起伏。
偶尔经过某个不知名的小镇,红砖屋顶在暮色中泛着温暖的光,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广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又像是单纯的电磁干扰。
周平听不懂,但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似乎习以为常。
他们沉默地坐着,偶尔交换眼神,却从不交谈。
他们的脸在车窗的倒影中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光线里。
周平决定在一个小站下车。
站台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叶被风吹着打转。
车站的木质结构己经腐朽,油漆剥落,铁轨边的野草疯长,几乎要淹没路基。
他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发现车站的侧墙上歪歪斜斜地刷着一行鲜红的汉字:
欢迎被遗忘者!
周平的心脏猛地收缩。
汉字,真正的,能辨认的文字!
他己经太久没见过能读懂的东西了。
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语言早己扭曲成无意义的符号,可这几个字却清晰得像刚刚写上去的。
他走近那面墙,伸手触碰那些红漆,指尖传来微微的粘稠感,仿佛油漆还未干透。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涂写的,但笔画间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被遗忘者是在说他吗?
车站后方是一条狭窄的柏油路,蜿蜒着伸向远处的山林。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金属味。
周平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至少,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并非完全孤独。
远处的山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一盏灯,又像是一只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