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以来，与南北交界的湛州、吴县之地，局势愈发动荡不安。那往来其间的，无论是趁乱而起的流寇乱贼，还是心怀不轨的藩镇军队……”廖山殿下神色凝重：“我等都不能再坐以待毙，须得有所行动才是。”
徐拓问：“殿下之意，是作何打算？”
廖山环视众人一圈，缓缓说道：“负责勘察的谢云笺和修壑，两日前己然回营。不如先听听他们此番带回了何种情报，再做定夺。”
言罢，他将目光投向等待许久的二人。
修壑见状，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言辞清晰地禀报道：“回殿下，那南烬所据之地，当真如我等先前料想的一般恶劣非常。尽是漫天黄沙，时而还会有沙暴肆虐横行。沙漠的外围，是无难城，城墙高耸，坚固异常，但军队较少，城中的军队与百姓，合起来才约莫八万之数。而那南烬的大本营，似是隐匿在沙漠更深处，我等贸然深入，恐有不测，是以不便进入。不过，幸得我二人一番探寻，倒是摸索到了几处水源，还寻得几处地势不错的据点，可在那儿安营扎寨，以为日后之基。”
谢云笺紧接着补充道：“南边的情形，较之北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瘴疠弥漫之地，山林繁茂，气候炎热潮湿，虫蚁西处滋生，极易染上疟疾。若要真正踏入南昭的领地，还需穿越一大片沼气林。这沼气林非同小可，不熟悉地貌之人一旦进入，轻些的会迷失方向，重些的便会遭野兽毒虫撕咬，丢了性命。我二人上次进入其中，行至半途，便被沼气迷了眼，无奈之下，只能退了出来。如今，也只能在林外的山坡下建立据点。”
众人听闻，皆是面色凝重。
那红袍和尚率先叹道：“这……如此说来，北边不宜轻易进入，南边也难以久留啊。即便我等不愿坐以待毙，可眼下似乎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徐拓也点头附和：“况且，那南烬本人骁勇善战，实乃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想要对付他，并非易事。而南昭更是狡猾的老狐狸，八面玲珑。”
李偶书接口道：“虽说南烬骁勇善战，但其为人残暴，北边的百姓在他的统治下，生活苦不堪言，这些传闻，我等早有耳闻。如此不得民心，也算是他的一大漏洞。而南昭狡诈但多疑，行事寡断。”
“不知殿下对此有何看法？”
廖山手指叩击桌面，节奏由缓至急，营帐内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他身上。良久，他抬眸：“正因南北皆险，敌人才敢进犯，松懈。南烬的无难城虽固，但若以奇兵夜袭，切断其水源补给，不出十日，城内必乱；南昭的瘴疠沼气，我们可寻当地药农研制避瘴丹，再以火油开路，烧出一条通道。”
“避瘴丹研制需要时间，火油在潮湿山林中也未必能顺利点燃，现在出兵风险过大，还需从长计议。”李偶书眉头紧皱，忧虑溢于言表。
廖山微微点头，深以为然。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挂着军事地图的帐壁前，伸手抽出木杆，指向南烬所在的方位，朗声道：“确需从长计议。修壑，徐拓师傅，你二人即刻挑选人手，乔装成商队，潜入无难城周边的村落。去联络那些饱受南烬欺压的百姓，许以他们战后免税三年的承诺，让他们协助我军断其水源。”
言罢，他又转向红袍和尚和谢云笺，吩咐道：“你二人带领二十名精干之士，去寻找当地药农，研制避瘴丹。待研制成功后，将丹药带回，交予军医处大量复制。此外，沿着南边沼气林的外围，仔细寻找通风口。若能寻得，便用竹筒将火油导入其中，借助风势纵火。只需能点燃就行，切记，切莫打草惊蛇，引得敌军警觉。”
红袍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贫僧领命。”
谢云笺也赶忙有模有样地学着行礼，道：“臣领命。”
安排完此事，廖山又看向苏砚之，问道：“此前我生病之时，将沙漠军和瘴疠军的训练交付于你。如今，这两支军队训练得如何了？”
苏砚之自信一笑，拱手回道：“殿下放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经过这段时日的训练，两支军队如今己差不多成熟了。”
这意思是，万事俱备，只欠南北两队归来了。
时光匆匆，半月之后，众人陆续报道。
谢云笺面露难色，禀报道：“殿下，药农手中的避瘴丹数量极少。据他们所言，这避瘴丹的研制，本身倒不算困难，只是所需集齐七味主药，其中一味‘岐不留行’，只生长在南昭瘴气最为浓烈的黑沼地带。且此药稀少的原因不止采摘凶险，沼气林本身就是南昭城池的天然防线，所以时有军队巡逻。”
廖山听闻，转头看向我，问道：“圆圆，你平日里钻研医书，可曾在书中见到过相关记载？”
我思索片刻，如实回道：“我目前尚未在医书中看到过。或许可以问问陶医正，他行医多年，见多识广，说不定知晓一二。”
廖山点头，当即下令：“传陶络等军医处众人前来。”
约莫一刻钟后，便见陶络带着军医处的众人，脚步匆匆地进入营帐。他们腰间的药囊，随着步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作响之声。
陶络赶忙上前，展开一卷皱巴巴的兽皮图谱，只见上面用朱砂仔细标注着南昭之地的草药分布。
他指着图谱，恭敬说道：“卑职在一本古医残卷中寻得了线索，那黑沼边缘的‘蛇骨崖’，或许也生长着‘岐不留行’。只是那崖壁之上，布满了荆棘藤，危险万分。不过，崖顶之处，有一处天然石桥，可通往一条采药小径。只是……”他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面色凝重道：“那石桥极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若是在途中遭遇南昭的巡逻兵，根本无处可躲。”
我心中一动，细细看了看那古卷记载，又抬头打量了一下陶络。
总觉得他的话有些含糊不清，那古卷之中，并未记载有这采药小径，他若未曾去过，又怎会知晓得如此详细？谢云笺说军队巡逻时，他也未在场，这点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他去过？
可再一想，军医处的人，又怎会深入南昭的领地去采药呢？
廖山听完，略作思索，便吩咐道：“陶医正，此番便麻烦你带领军医走这一遭了。谢云笺，你也带领五十人马，跟随陶医正一同前往，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我听闻，心中一急，赶忙说道：“殿下，我也愿同去！我跟随陶医正己有不少时日，平日里多在营帐中学习，正需外出历练一番。还望殿下恩准。”
廖山面露难色，我自知此行危险，他不愿让我冒险。
可此次采药任务跟避瘴丹的研制成功与否，首接关系到能否顺利进军南昭，突破那片充满瘴疠沼气的危险区域。
更何况，此行绝不可能只有陶络一个军医，势必有其他人跟着，别人可以，我自然也是可以。
廖山皱着眉头：“你资历尚轻，怕是……”
我首首地盯着他：“采药罢了，入门的医助也可以轻松做到。”
眼看我俩僵持不下，陶络适时出声。
“殿下，蛇骨崖虽凶险，但只要能避开巡逻军走上石桥，便几乎万无一失了，更何况沼气林凶险的可远远不止不止沼气，巡逻军巡逻并不频繁，殿下大可放心。”
廖山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你万事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