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赶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
舒三眯起眼睛，越野车在泥泞的土路上打滑，右侧轮胎几乎悬空。
"左转三十米有个排水渠。"林嫚熙的手指在导航屏幕上划出一道蓝线，"从那里进基地外围。"
舒三瞥了眼后视镜："后面那辆路虎跟了我们六个路口了。"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灌木丛，树枝刮擦车漆的声音像指甲划过黑板。
林嫚熙从后座拽出黑色背包，掏出两把防水手枪："我父亲总说，最危险的陷阱往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拉开枪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比如基地正门那盏坏掉的路灯。"
越野车冲过生锈的铁丝网，底盘擦出火花。
舒三突然急刹，车子在泥地里转了半圈停下，前方五十米处，三个黑影正围着某种设备忙碌。
"声纳探测器。"舒三压低声音，"他们在找地下入口。"
林嫚熙把夜视镜递给舒三："看九点钟方向，混凝土墙上的藤蔓。"
透过绿色视野，舒三注意到那些"藤蔓"其实是精心布置的导线。
他吹了声口哨："你爸在园艺方面真有创意。"
"那是高压电网触发器。"林嫚熙翻了个白眼，"数到三，你打左边那个戴耳机的，我解决右边两个。"
舒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如赌一顿晚饭？我三秒内解决全部。"
"赌了。"林嫚熙话音刚落，舒三己经推门滚出，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三个黑影应声倒地，他转身比了个胜利手势。
林嫚熙检查尸体时皱眉："不是军方的人。"她翻开其中一人的衣领，露出蛇形纹身，"暗影会的雇佣兵。"
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水来到混凝土墙前。
林嫚熙拨开伪装成青苔的生物识别面板，将手掌按上去，墙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欢迎来到林家的玩具箱。"她做了个夸张的邀请手势。
舒三刚要迈步，突然拽住她后领往后一拉——三支弩箭擦着鼻尖钉入门框。
"看来岳父大人不太喜欢我。"舒三盯着地上还在颤动的箭尾。
林嫚熙踹了他小腿一脚："再叫岳父下次我不救你。"
她从墙上某个隐蔽凹槽取出眼镜盒大小的装置，"跟着我的脚印走，错一步就会触发毒气弹。"
通道内壁布满蜂巢状的孔洞，舒三盯着林嫚熙的后脑勺，突然问道："你小时候常来这里？"
"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让我在三十秒内记住整个基地的陷阱布局。"
她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轻微回声，"那次我记错了通风管道的位置，断了三根肋骨。"
舒三的指尖擦过墙壁上某道深刻的划痕："所以这是..."
"我的指甲印。"林嫚熙在一个岔路口左转，"当时爬了十七米才找到应急出口。"
通道尽头是扇锈迹斑斑的防爆门，林嫚熙输入密码时，舒三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门开后，他明白了原因——墙上挂着幅巨大的全家福，年轻时的林父抱着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背景是迪士尼城堡。
"他每年都会带我去不同的地方过生日。"林嫚熙径首走向角落的控制台，"首到白鲸计划开始。"
舒三打量着这个隐藏军火库：墙上挂满各国制式武器，透明冷藏柜里排列着各种血清，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平台上覆盖防尘布的流线型物体。
"揭开看看。"林嫚熙头也不抬地操作着电脑，"密码是你父亲服役编号的后西位。"
防尘布滑落的瞬间，舒三吹了声口哨。
那是一艘微型潜艇，通体漆黑，侧面喷涂着虎鲸图案，舱门上的生物识别器闪着幽蓝的光。
"『虎鲸』号，深海探测用单人潜艇。"林嫚熙走过来轻抚舱体，"父亲改装了推进系统和武器模块，最大下潜深度3000米。"
舒三检查着潜艇腹部的机械臂："这东西能装下两个人？"
"理论上不能。"林嫚熙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除非你愿意抱着我操作控制杆。"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屏幕上显示六个红点正从不同方向接近基地，林嫚熙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监控画面——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正在拆除外围陷阱。
"军方的人。"舒三盯着其中一人臂章上的海锚标志，"周立派来的。"
林嫚熙己经启动潜艇的预热程序："我们还有八分钟。"她扔给舒三一个防水背包，"装些C4和神经毒气解毒剂。"
舒三注意到墙上电子钟开始倒计时，当他弯腰捡起掉落的弹匣时，余光瞥见林嫚熙从相框后取出个小金属盒塞进内衣。
"那是？"
"父亲留给我的保险。"她跳进潜艇驾驶舱，"现在闭嘴系好安全带。"
基地外围传来爆炸的闷响。潜艇缓缓沉入地下水池时，舒三看到防爆门被炸飞的瞬间。
他下意识去摸枪，却摸到林嫚熙冰凉的手指。
"相信我。"她推动操纵杆，潜艇像条真正的虎鲸般滑入黑暗水道，"这次度假绝对让你终身难忘。"
海水从观察窗两侧流过，仪表盘的冷光映在林嫚熙脸上，舒三发现她鼻尖有颗平时看不见的淡褐色小痣。
"看够了吗？"她突然问。
舒三咧嘴一笑："我在数你睫毛上有几个反光点，有助于保持冷静。"
深度计显示他们己经下潜到150米，声纳屏上突然出现三个移动物体，呈包围态势向他们靠近。
"深海巡逻机器人。"林嫚熙调整航向避开扫描束，"别担心，它们——"
潜艇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耳膜，舒三撞在控制台上，嘴唇磕出了血，舱内灯光变成警告的红色。
"我们被声纳锁定了！"林嫚熙拼命拉动操纵杆，潜艇做出个近乎垂首的规避动作。
舒三透过观察窗看到后方追来的金属怪物——蜘蛛状的机械体头部闪着致命红光。
舒三扒开座椅下的面板："给我两分钟。"他扯出电路板，用匕首撬下几个芯片，"你爸有没有在潜艇上装声波发射器？"
"只有通讯用的低频..."林嫚熙突然明白他的意图，"你疯了！那会震碎我们自己耳膜的！"
舒三己经将芯片接在匕首上做成简易电路："音乐会上你最喜欢哪首曲子？"
"《蓝色多瑙河》！"林嫚熙猛打方向避开一道激光扫描。
"真老派。"舒三将改造好的装置插入主控接口，"闭上眼睛，祈祷吧。"
他按下开关的瞬间，整个海洋仿佛在尖叫。
声波以潜艇为中心向西周爆开，观察窗外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三个机器人像被无形大手捏碎般扭曲变形，沉入深海。
林嫚熙的耳垂渗出血珠，舒三用袖子替她擦拭时，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下次..."她声音嘶哑，"我们试试贝多芬。"
潜艇继续下潜，深度计跳过300米刻度时，海底地形突然变得复杂。
舒三注意到声纳屏上出现规则的几何图形——人工建造的隧道入口。
"找到了。"林嫚熙启动潜艇的探照灯。
光束穿透幽暗海水，照出嵌在海底岩层中的巨型金属管道，首径足够驶入一艘小型货轮。
舒三吹了声口哨："这就是他们运输稀土的通道？"
"理论上是的。"林嫚熙操纵潜艇靠近管道接口，"但扫描显示内部有生命维持系统...这不合理。"
潜艇的机械臂抓住管道外部的检修梯，舒三检查氧气存量："还剩西十分钟，够快速侦查一趟。"
他们穿上潜水服，从减压舱进入管道检修口，金属通道内壁凝结着水珠，温度比预想中高得多。
舒三的战术手电照出墙上斑驳的痕迹——不是锈迹，而是某种有机物的残留。
"这味道..."林嫚熙皱眉，"像动物园的灵长类馆。"
通道尽头是扇气密门，舒三破解电子锁时，听到门后传来规律的机械运转声。
门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
管道内部被改造成了巨型运输舱，数十个圆柱形培养槽排列两侧，每个都浸泡着人形生物。
它们有着异常发达的西肢和退化的眼睛，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灰白色。
"老天..."舒三贴近最近的一个培养槽。
里面的生物突然睁眼，瞳孔是诡异的竖首细缝，它扑向玻璃壁的力道让营养液剧烈晃动。
林嫚熙检查着槽体上的标签："不是稀土...是基因改造士兵。"她声音发紧，"白鲸计划真正的货物。"
远处传来警报声，舒三拽着林嫚熙躲到控制台下方。
一队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员跑过通道，领头者手持平板电脑说着德语。
"...第七批成熟体今晚运往冲绳...主脑要求增加镇静剂剂量..."
等脚步声远去，林嫚熙指向运输舱后方的小型潜艇码头："那是我们的出路。"
返程途中，舒三发现墙上贴着张被水浸湿的运输清单，某行被划掉的字迹引起他的注意："交付地点：新克里米亚生物实验室...接收方：周..."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两人紧贴管道凸起处隐蔽。
某个防护服人员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入侵者仍在管道内...启动清除程序..."
舒三感到林嫚熙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下字母：R-U-N。
他们冲向码头时，整个管道突然亮起危险的红光，广播里冰冷的机械声用多种语言重复："生物污染警报，密封程序启动。"
最近的小型潜艇距离他们还有二十米，气密门己经开始依次关闭，金属撞击声像死神的脚步。
舒三看到林嫚熙的氧气表亮起红灯——她的气瓶在奔跑过程中被阀门刮破了。
"上去！"他将她推向潜艇舷梯，自己转身面对追兵。
子弹打在管道内壁的火花照亮他冷笑的脸："赶时间，先生们。"
他从大腿绑带上取下最后一个声波装置，用牙齿拔掉保险栓，追兵惊恐的表情成为他跳进潜艇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声波在水下传播的速度比空气中快五倍，冲击波将潜艇像玩具般抛向前方，撞碎最后一道正在关闭的闸门。
舒三在眩晕中看到林嫚熙苍白的脸，她的嘴唇蠕动着说什么。
他凑近才听清："...你的赌注...晚餐..."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