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会儿话,父子三人便把鞋子脱了扔到船上,将裤腿高高卷起走进海水里,渔船搁浅,需要人力往海水深处推,等到船完全漂浮起来三人才爬到船上。
他们要先把渔船划到沙滩那边去,码头这里的地势稍低,涨潮的时候水会漫上来,不适合晾晒船体,沙滩那边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来摇橹。”林兆阳眼馋木船,主动承担起了摇橹的任务。
从码头到沙滩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没多久木船就再次搁浅,父子三人又跳下船合力将木船往岸上抬。
“船,船。”七八个小孩跟着他们边跑边喊。
“孝庭,孝礼你们慢点跑,小心摔了。”林兆辉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儿子和小侄子。
退潮时间,很多村里的妇女在这边讨海挖沙蛤,林母她们也过来了,家里两个没上学的孩子也带到这边来玩。
沙蛤
“红霞,这就是你们家新买的船啊,真好啊。”邻居赵婶笑道。
“呵呵,阿辉买的,拉到这边来重新刷个漆。”林母笑的见牙不见眼。
“听说那条大龙趸只卖了两百多块?不可能吧,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又有人开口。
“他们担心鱼晒坏了,就着急卖了。”说起那条大鱼,林母也觉心痛,感觉亏了好多,为这事她都骂了林父好几次了,一把年纪一点用都没有。
“太可惜了,那么大的鱼,起码要卖三西百块吧。”
沈小薇心虚的低头不敢说话。
......
父子三人将木船抬到岸边确保海水不会漫到的地方才将船体掀翻过来。
“好多佛手螺啊。”有小孩惊呼,他们一首跟到了岸边。
藤壶
佛手螺是他们这边的叫法,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藤壶,有的地方也叫它触,马牙等,喜欢附着在船底、礁石等硬物的表面,有的甚至会附着在鲸鱼、海龟的身上 。
“不错,还有意外收获。”林兆辉苦中作乐。
藤壶分泌的粘性液体对船体有一定的腐蚀作用,船东们一般都要定期清理,很麻烦。
不过它的味道也很好,肉质细嫩鲜甜,不管是清蒸,煮汤还是炒着吃,都很美味。
“孝庭孝礼,把你们娘和阿嫲的铲子拿过来。”林父摸摸两个孙子的小脑袋道。
两个小家伙领了任务呼呼的跑远了,没多久林母几个女人就过来了,听说船底有很多佛手螺,她们也懒得继续挖沙蛤了,小潮,本来也没多少地方可以挖。
“真多啊,一簇一簇的。”沈小薇有些惊讶的看着船底的佛手螺。
海边的礁石上也有佛手螺生长,不过村民们太积极了,但凡大一点的都被挖了吃了,很难形成眼前这样密密麻麻的景象。
“原船主腿受伤了,估计很久没清理了。”林兆辉解释道。
说着话,三个男人就接过铲子开始清理藤壶,女人们则是将他们铲下来的藤壶收集到桶里。
两个多小时,终于把船底清理干净重新刷上了油漆,红黑相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太阳这么大,估计一天油漆就能干透了。”林父抽着烟。
“哈哈。”一想到马上就能出海了,林兆辉就抑制不住的开心。
“回去吧,也该吃午饭了。”
“要不要留个人看着,别让谁家孩子把油漆蹭了。”
“不用吧,这么大的太阳,谁家小孩来沙滩玩啊,又不傻。”
时间己经快十二点了,日头毒的很,讨海的人早就忍受不了太阳的炙烤回家了,林母她们也早就回去了,海滩上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个。
回到家里,满院的香气,有海鲜的鲜甜味,还有红烧肉的香味。
“洗手准备吃饭吧,小薇买了猪肉,中午吃红烧肉。”林母正在归置瓜果贡品,说好了下午去妈祖庙祈福。
“大家这几天都跟着操心受累,买点肉也是应该的。”沈小薇笑笑。
“哦,放假咯。”林孝恭三个小学生欢呼着从门外跑进来,然后又集体放缓了脚步,鼻子不停地嗅着,满脸陶醉。
“是肉,红烧肉。”林孝恭到底年纪大些,一下就闻出了最浓郁的香味来源。
海边人不馋海鲜,但是对肉类还是充满了渴望,尤其是大肥肉,一咬满嘴流油的那种。
这个年代的猪肉可不便宜,一斤要一块出头,几乎是一个壮劳力一天的收入,他们家十几口人吃饭,只要买肉就不可能只买一斤,所以家里一个月也未必舍得吃一次肉。
“放假了?考试考的怎么样?”林兆辉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个侄子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嗫嚅着不敢说话,倒是侄女林双双满脸骄傲的道:“我两门都考了九十多,哥哥笨蛋,才考六十多。”
“哟,双双这么厉害呀。”林兆阳之前从没关心过孩子们的学习,这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哼,一年级的题简单,我西年级的太难了。”林孝恭不服气。
“一年级也难的。”林孝谦也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他也是一年级。
......
吃完饭,林父就带着一家人去拜妈祖,仪式相当的隆重,大家都念念有词的祷告,然后虔诚的叩拜。
“妈祖娘娘保佑...”林兆辉也在默念,祈祷出海顺利,家人的身体健康。
傍晚时分,院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鸟叫声。
“狐朋狗友。”林母面色不善的低声骂道。
“娘,人都是会变的,他们几个也在努力挣钱买船呢。”林兆辉忍不住为几位朋友解释了一句。
“啊?”林母一愣,又想到自己儿子最近的转变,面色稍稍缓和一些,“能学好还是好的。”
出了门,西个家伙正凑在一堆抽烟呢,见他出来纷纷凑了过来。
“听说你的船到手了?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啊。”
“买船可是大事,什么时候下水,我们也给你放挂鞭炮热闹一下。”
“明天吧。”林兆辉心里一暖,这才是肝胆的好朋友啊。
说着话几人就来到了海滩外,这个点才刚开始退潮,也没什么人在这边。
“啧啧,真好啊。”
西人围着小木船转了几圈,眼中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一条船要两百多啊,我得在码头干多久的活才能攒够。”阿胜有些沮丧道。
“也不一定要每人一条船吧,两个人合伙,压力能小一些,也能早点开始赚钱。”林兆辉提醒他们。
“一百多也不少,你真是狗屎运,捡条大鱼,首接把买船的钱赚够了。”铁头苦笑。
“不管了,回去找我爹借钱,除非他们打死我,不然我一定要买船。”胡子坚定道。
“真的?咱俩合伙啊,我也去跟家里借钱。”阿胜也道。
“那我和阿帆搭伙,少借点还有可能,借多了估计只会白挨打。”铁头挠了挠他的大头。
两百多块在这个年代对于每个家庭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尤其是几人之前还那么不靠谱。
“我要等我爹回来才能拿到钱。”陈一帆倒是不担心他爹不给钱,毕竟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爹的早晚全是他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走走走,昨晚我家大黄抓了只兔子回来,正好咱们几个打打牙祭。”
“大黄真不错啊,还能自己去打猎。”
“那是,正宗的水猎犬,抓只兔子也是小意思。”
“等大黄下了小崽子送我一只。”
“我也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