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霞将外滩染成琥珀色时，包奕凡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第一次觉得，好像这烦人的堵车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可以用这点空隙，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一年了，安迪总算松口给他一个试的机会。
车载电台正巧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包奕凡伸手胡乱抹了把脸，摸到指腹沾着的，这才惊觉自己竟己泪流满面。
后视镜里映出他狼狈又可笑的模样——西装领口歪斜，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活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喜悦，确实比二十岁签订第一笔订单时还滚烫。
手机在支架上接连震动，是曲筱绡发来的语音轰炸：“包总可以啊！本姑娘的恋爱军师没白当！今晚必须请全小区吃小龙虾庆祝！”
紧接着樊胜美也发来消息：“安迪这些年太不容易了，你要是敢让她再掉眼泪，我们22楼全体姐妹饶不了你！”
他咧着嘴角，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按不下去，最后只发了个傻笑的表情包。
车流缓缓挪动，霓虹灯牌在车窗上拉出斑斓的光轨。
包奕凡突然想起去年寒冬深夜，他蹲在欢乐颂楼下，捧着保温桶里的银耳羹，看着2201安迪卧室窗口熄灭的灯光，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冻得手脚发麻时，还被保安当成可疑分子盘问。
还有那次小黛突发高烧，他抱着孩子冲进医院，在急救室外来回踱步，手心的汗浸透了孩子的小熊毛毯。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他鬼使神差地将车拐进常去的花店。
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重新上路时，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安迪发来的定位——不是往常的地址，而是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顺路的话，要不要来喝杯手冲？”短短一行字，让他差点踩错油门。
推开咖啡店玻璃门的瞬间，风铃清脆作响。
风铃清脆的声响里，包奕凡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的安迪。
她还是惯常的素色衬衫，发尾别着枚珍珠夹，面前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其中一杯放着小黛最爱的焦糖饼干。
“手冲是新到的耶加雪菲。”安迪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目光扫过他怀里的玫瑰，“买花做什么，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包奕凡小心翼翼把花放在邻座，坐下时碰倒了糖罐，手忙脚乱去捡的样子逗得安迪嘴角微扬。
“就是想送。”他挠挠头，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盒子，“还有这个，小黛上次在商场盯了好久的星空投影仪，我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
安迪接过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指尖着包装盒的边角：“包子，我答应试试，只是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但丑话说在前面，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她垂眸搅动咖啡，“婚姻对我来说，就像...”
“像精密仪器里多余的齿轮。”
包奕凡接口，见安迪惊讶抬头，他笑了笑，“你喝醉那次说过的，还说结婚会让简单的关系变得复杂。”
他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没关系，不结婚我们就当一辈子的最佳拍档，我负责照顾你和小黛，你继续当你的天才高管。”
安迪盯着他眼底的真诚，喉咙突然发紧。
从那以后，包奕凡真就说到做到。
每天早上，他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安迪家楼下，有时候带着热腾腾的豆浆油条，有时候拎着小黛爱吃的草莓蛋糕。
周末一有空，就开车带母女俩去公园放风筝、去动物园看熊猫，后备箱里永远备着安迪的遮阳伞和小黛的婴儿车。
小黛快满一岁的时候，安迪忙得脚不沾地。
包奕凡知道她爱干净，就趁着午休跑去家里收拾屋子，把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还把小黛的玩具都消了毒。
晚上安迪加班，他就带着小黛在客厅玩，变着花样给孩子做辅食。
有次安迪回家，看见包奕凡系着小熊围裙，脸上沾着米糊，正举着勺子哄小黛吃饭，逗得小丫头咯咯首笑。
生日那天，包奕凡瞒着安迪布置了一屋子气球，还订了个卡通蛋糕。
小黛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在爬爬垫上兴奋地拍着小手。
包奕凡给孩子戴上生日帽，举着手机录视频，嘴里念叨着：“小寿星抓周咯！”
结果小黛一把抓住了他特意准备的小计算器，把安迪都逗乐了：“不愧是我女儿，和妈妈一样爱数字。”
看着一大一小在客厅玩闹的身影，安迪心里暖暖的。
以前她总觉得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现在却发现，有个人能和自己一起照顾孩子、分担生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她慢慢习惯了包里总有包奕凡放的胃药，习惯了回家总有亮着的灯和热好的饭菜。
那天夜里，安迪哄小黛睡着后，看见包奕凡坐在沙发上，正在笔记本上记东西。
凑近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小黛开始长牙，下周买磨牙棒”
“安迪最近总熬夜，得买些安神茶”...
安迪没说话，轻轻给他披上毯子，心里某个角落，悄悄开出了一朵花。
那天之后，包奕凡往安迪家跑得更勤了。
有次台风天，他顶着狂风暴雨送来晚餐，头发全被浇透，怀里却还紧紧护着保温桶里的粥。
安迪看着他狼狈又认真的样子，突然问：“要不...你搬过来住？小黛也总念叨你。”
包奕凡当场愣住，反应过来时笑得像个孩子，第二天就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
怕安迪不习惯，他特意睡在了客厅，还说：“你放心，我就当好「家庭男佣」，保证不越界。”
可实际上，他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给小黛换尿布、冲奶粉比安迪还熟练。
同居后，生活变得更热闹了。
早上包奕凡会变着花样做早餐，有时候是卡通形状的煎蛋，有时候是小黛爱吃的卡通包。
晚上他和小黛在客厅搭积木、玩躲猫猫，笑声能传满整个屋子。
安迪加班时，他就把热牛奶放在她桌上，再悄悄把空调调高两度。
小黛学会走路那天，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往前挪。
包奕凡张开双臂倒退着鼓励：“宝贝加油！爸爸接着你！”
小黛摇摇晃晃扑进他怀里，安迪举着手机录像，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原来有人和自己一起见证孩子的成长，是这么幸福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迪渐渐习惯了身边有包奕凡的存在。
早上有人准备早餐，下班有人留灯，生病有人照顾。
虽然她还是没考虑结婚的事，但家里的双人拖鞋旁，不知何时多了第三双小拖鞋。
每当她看着一大一小在客厅玩闹，心里就暖暖的——这大概就是家的样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