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冰窟的风比后娘的巴掌还毒。”
我叼着半块冻硬的蛇肉，望着前方悬浮在冰湖中央的九座冰棺。每座冰棺都嵌着世界之主的命星符文，棺内漂浮的虫茧上，缠着与我娘当年相同的七罪封虫链。
“萧阎，你冻僵的舌头还能骂人？”林挽歌的虚影裹着冰雾凝实，她颈间的胎记在冰光下泛着蓝光，“你看那冰棺第三层，躺着的是我娘——”
“躺着的是被剜了虫核的活死人。”我打断她，赤瞳虫群在掌心融出个血洞，“十八年前你娘把我塞进冰窟时，自己的心脏早被世界之主换成了冰蚕蛹。”
冰湖突然裂开，百丈长的冰蚕从湖底冲出，鳞甲上刻满“父慈子孝”的神纹。我甩飞蛇肉，骨刺劈开冰蚕巨口，却见它喉管里卡着半块萧家的族徽碎玉——正是当年我爹咽气时紧攥的那块。
“原来你娘的冰蚕，最爱啃噬仇敌的骨血。”我扯下冰蚕头上的神纹角，赤瞳虫顺着伤口钻进它脑髓，“胖子，接着！”
胖子手忙脚乱地接住冰蚕角，金鳞酒壶里的虫群立刻涌上去啃噬神纹：“老大，这玩意儿能当火把？”
“能当你姥姥的裹脚布。”我踹飞他屁股，目光落在中央最高的冰棺上。棺内虫茧足有十丈高，表面流动的金鳞纹路，分明是用七大世家的族老血绘成的。
“那是世界之主的最终茧房。”林挽歌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贴着块冻僵的玉佩，“我娘临终前说，解开茧房需要——”
“需要虫尊与世界之主的血脉相溶。” 我扯开她的衣领，盯着她锁骨下方新浮现的虫形疤痕，“就像你现在这道疤，根本不是封印，是初代虫尊留在你体内的标记。”
她猛地后退，冰蚕鳞甲在她手臂划出血痕：“你早就知道我娘是虫尊后裔？所以在林家祠堂故意让我看到她被剜核的记忆？”
“知道个屁。”我碾碎冰蚕的脑核，血珠溅在冰棺符文上，“老子只知道，你每次装深情时，瞳孔都会往左上跳——和当年柳如烟骗我娘时一模一样。”
冰湖突然沸腾，九座冰棺同时打开。我娘的尸体从第三座冰棺漂出，胸口的虫核裂痕与我掌心的虫纹完全吻合。林挽歌的虚影突然颤抖，她望着我娘颈间的玉佩，声音发颤：“那是我娘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我骨刺抵住冰棺边缘，赤瞳虫群托起我娘的尸体，“十八年前你们七大世家围杀她时，怎么没人念及定情情分？”
冰棺深处传来低笑，世界之主的虫茧突然裂开缝隙，露出里面盘坐的老者。他浑身覆盖着冰晶虫壳，七只虫爪分别抓着七大世家的族老头颅，眉心嵌着的，正是我娘当年被剜去的半块虫核。
“杂种，你果然带着挽歌的血来了。”他的虫爪扣进冰棺，九道冰龙腾空而起，“知道为什么留她一命吗？因为她血管里流的，是你娘和我儿子的血——”
“她是虫尊与世界之主的混血，比你更纯的双尊血脉。”
我瞳孔骤缩，望着林挽歌突然凝固的表情。她颈间胎记裂开，露出下面与我相同的虫纹，原来我们根本不是仇敌，而是被世界之主困在血脉囚笼里的同笼之兽。
“萧阎，你看。”她突然扯开袖口，小臂上刻着与我娘相同的灭族咒，“我娘被剜核前，把最后的虫尊血脉灌进我体内，所以世界之主才需要我当锚点——”
“轰！”
冰龙突然砸向我们，我拽着她躲进冰缝。她的血滴在冰墙上，竟融化出我娘临终前的记忆：
雪夜，我娘抱着襁褓中的我跪在冰窟，对面站着的正是林挽歌的母亲。她浑身是血，却笑着把玉佩塞进我娘掌心：“阿姐，带阿阎走，我的血能引开追兵。”
冰窟崩塌时，她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她后颈与我相同的虫纹——原来她才是初代虫尊的首系后裔，而我娘，不过是替她承受剜核之痛的替死鬼。
“原来老子娘是替你娘死的。”我盯着林挽歌眼中的震惊，突然大笑起来，“世界之主那老东西，把你们母女的血脉搅和在老子身上，就为了让我们互相残杀。”
她突然抱住我，冰蚕血混着我的虫血滴在冰棺上：“萧阎，我们的血能解开双尊契约，我娘在玉佩里留了话——”
“留个屁。”我扯开她的手，赤瞳虫群裹着我娘的尸体撞向虫茧，“老子娘临终前只教过我一件事——”
“有仇必报，别管他是谁的种。”
虫茧轰然炸裂，世界之主的虫壳碎成冰晶。他惊恐地望着我掌心融合的双尊核心，突然指向林挽歌：“她体内有初代虫尊的残魂，你以为她帮你，是因为——”
“因为爱？”我碾碎他的虫爪，看着他眼中的恐惧，“老东西，你活了三百年，还不明白吗？”
赤瞳虫群托着我娘的尸体升起，她胸口的虫核碎光与林挽歌体内的残魂共鸣。我望着冰墙上浮现的古老血誓，终于明白初代虫尊为何将血脉分成两支——
“一支为剑，一支为盾，剑盾相击之日，便是双尊契约崩毁之时。”
“萧阎，动手！”林挽歌突然将我的骨刺刺进自己心口，“用我的血，送世界之主和初代虫尊一起下地狱！”
鲜血溅在双尊核心上，冰窟顶部的命星符文开始崩碎。我望着她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想起在龙窟初见时，她眼底闪过的那丝犹豫——原来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我们的结局，是同归于尽。
“林挽歌，你以为老子会陪你殉葬？”我反手扣住她后颈，将她的血淋在核心上，“老子娘替你娘死了，现在该你替老子——”
核心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冰窟深处浮现出初代虫尊的虚影。他望着我们交缠的血，终于露出悔恨的表情：“对不起，孩子们，当年的契约……”
“去你妈的契约。”我打断他，赤瞳虫群啃噬着核心上的神纹，“老子只要七大世家的族旗全倒，只要世界之主的神座成灰，只要——”
林挽歌突然吻住我嘴角，冰冷的泪水混着血珠滴进我喉管：“萧阎，你知道吗？在葬龙渊看见你被封虫链贯穿时，我这里……”
她指着自己心口，那里正被赤瞳虫啃出个空洞：“这里居然会疼。”
“疼？”我捏住她后颈，感受着她逐渐消散的体温，“老子娘被剜核时，你祖父可没说过疼。”
核心突然炸裂，冰窟开始崩塌。我抱着我娘的尸体冲向冰窟出口，胖子举着金鳞酒壶在洞口大喊：“老大，冰蚕巢里有宝贝——”
“滚你娘的宝贝。”我踹飞他，望着身后崩塌的冰窟，林挽歌的虚影在冰光中对我笑：“萧阎，去南方虫谷，那里有初代虫尊留给你的——”
“留个屁。”我碾碎掌心的核心碎光，任由赤瞳虫群吞噬她的虚影，“老子只要活着，只要这天下再无神座，再无——”
冰窟彻底崩塌的巨响中，我看见世界之主的虫茧碎片里，嵌着半张泛黄的纸。捡起来一看，是我娘的字迹：
“阿阎，若见挽歌，告诉她，她娘的血，早在十八年前就和你爹的血融在葬龙渊了。”
“融你娘的血。”我把纸条塞进怀里，望着北方天际的血云逐渐消散，“胖子，下一站去哪儿？”
胖子挠了挠头：“不是该去南方虫谷吗？那娘们儿说——”
“去他娘的虫谷。”我摸着怀里我娘的玉佩，突然咧嘴一笑，“老子要去中州神都，把七大世家的族旗全扯下来，给老子娘当——”
“引魂幡。”
赤瞳虫群在雪原上拼出巨大的虫纹，像极了林挽歌临终前嘴角的那抹笑。我知道她没真的死，就像世界之主的神座永远埋着复活的种子，但那又如何？
“老子活着一天，这天下的虫，就只能听老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