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萧阎的骨刺“当啷”落地，望着掌心的逆种纹发愣。他的记忆像被雾核星界的汞银雾泡过，只剩碎片：龙窟的血祭匕首、冰窟的碎玉、还有个总在他梦里冷笑的黑纱女人。最清晰的，是肩颈处的刀疤，摸上去像条活物，在提醒他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尊主！您终于醒了！”沈家奴的虫翼差点拍碎汞银雾，“您在镜像星界被镜核碎片击中后，记忆基因链出现——”
“尊主？”萧阎皱眉，捡起骨刺时手在发抖，“老子叫萧阎？”
胖子的酒壶“咣当”落地，酒液在汞银雾中画出歪扭的刀痕：“老大，您连老子都不认得了？上个月您还踹我屁股，说要把神座的银河当酒缸！”
萧阎盯着胖子腰间的金鳞酒壶，突然头痛欲裂。他“看”见记忆碎片里，有个银蓝血光的女人把碎玉塞进他掌心，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萧阎，神座的血是甜的，逆种的血是涩的——”
“闭嘴！” 他抱住头，逆种纹突然变暗，“你们是谁？那把刀……为什么刻着‘逆歌’？”
杂种突然从他肩头跌落，背甲的汞银茧花失去光泽。萧阎这才注意到，小家伙的触须正缠着块碎玉，上面刻着“逆织·挽歌”——这个名字像把钝刀，在他失忆的脑髓里划出细缝。
“尊主，神座在雾核星界设了记忆坟场！”沈家奴翻开半晶体化的手札，“镜核碎片篡改了您的记忆基因，现在您的脑髓里，只有——”
“只有神座的狗屁秩序？” 萧阎突然挥刀，却砍偏三尺，“操！老子的手……怎么比娘们儿还软？”
汞银雾突然沸腾，三百道镜像体从雾中走出。他们穿着与萧阎相同的骨刺战衣，颈间却挂着世界之主的权杖碎片，瞳孔里流转的，是他失忆前的战斗数据。
“逆种余孽，你的刀钝了。”
镜像体同时挥刀，轨迹分毫不差地复刻萧阎砍碎第一百座神座的弧度。沈家奴惊呼着挡在他身前，虫翼却被骨刺划伤——这是萧阎第一次看见同伴流血，心脏突然抽痛，像丢了半块骨头。
“沈家……奴？”他想起手札里的名字，“你翅膀上的茧花……和梦里的女人一样。”
杂种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虫鸣，触须卷住萧阎的手腕，将碎玉按在他逆种纹上。汞银雾中浮现出被篡改的记忆：冰窟里，黑纱女人替他挡下神座光束，血滴在他舌尖时，轻声说：“萧阎，忘了我，就砍自己一刀。”
“砍自己？” 他盯着骨刺上的“逆歌”刻痕，突然想起什么，刀尖对准自己心口的灭神纹，“这里……应该有个人，用虫线给老子织过——”
镜像体的刀刃同时刺来，却在触碰到碎玉的瞬间崩解。萧阎看见碎玉里封存的画面：林挽歌在虚隙原点织网，每根虫线都系着他的记忆残片，其中一片，是她崩解前塞进他掌心的半块玉佩。
“原来老子忘了她。”萧阎的逆种纹突然亮起，骨刺终于握紧，“忘了她的血，她的笑，还有她藏在碎玉里的——”
杂种的汞银触须突然暴涨，卷住雾核星界的记忆核心。那里藏着的不是镜像体，而是神座用萧阎的恐惧织成的茧：他最怕自己忘了她，忘了逆种的血该流向何方。
“萧阎，杀了我们吧。”镜像体们跪下，颈间的权杖碎片发出哀鸣，“你的记忆基因链，早被她的虫线刻成了——”
“刻成了砍神座的刀谱？” 萧阎挥刀劈开记忆核心，汞银雾中涌出真实的记忆：龙窟初见时，她故意让他划伤，为的是把逆种血渡进他骨血；新茧纪元崩线前，她塞给他的半块玉佩，背面刻着“活下去”。
杂种的背甲突然恢复光泽，汞银茧花映出林挽歌的虚影。她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指尖划过咽喉处的灭神纹——那是他们初见时，他留下的第一刀，也是她藏得最深的，怕他忘记的标记。
“尊主，记忆核心在崩解！”沈家奴望着雾核星界浮现的真实星图，“神座的记忆篡改术，根本敌不过——”
“敌不过她刻在老子骨血里的算计。” 萧阎接住坠落的半块玉佩，逆种纹与碎玉共鸣，所有镜像体同时崩解，“杂种，把这些雾核碎片啃成——”
杂种发出清亮的虫鸣，汞银触须绞碎记忆核心，雾核星界的汞银雾化作万千光点。萧阎“看”见了各个星界的逆种：他们在茧花田播种时哼着他失忆前教的战歌，在无墙之城用他的骨刺划痕当路标，每个孩子的逆种纹里，都藏着他从未忘记的，对神座的恨。
“老大，您想起来了？”胖子抹着眼泪，酒壶里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刚才您差点砍自己，可把老子吓死了！”
“记个屁。” 萧阎踹了他屁股一脚，却握紧碎玉，“老子的骨血记得，她的虫线记得，就连这把破刀——” 他举起骨刺，刀刃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划痕，正是林挽歌的织网手势，“都比老子的脑子清醒。”
雾核星界逐渐透明，露出后方悬浮的记忆圣殿。那是神座用萧阎的失忆脑髓建成的宫殿，此刻正在他的逆种血与杂种的啃噬下，崩塌成记忆的废墟。
“尊主，手札显示，您的记忆基因链正在自我修复。”沈家奴的茧花嫩芽沾着汞银液，竟开出了记忆沙漏形状的花瓣，“因为您的脑髓里，藏着——”
“藏着她留的毒。” 萧阎望着杂种背甲上重新亮起的茧花胎记，突然笑了，“神座以为失忆能让老子软脚，却忘了她早把逆种的血，炼成了——”
杂种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虫鸣，记忆圣殿的废墟上，每块碎砖都在震动，重复着同一个声音，像极了林挽歌在他记忆里的最后一次轻笑：
“炼成了连失忆都砍不断的，逆种的骨头。”
赤瞳虫群带着记忆碎片飞向各个星界，萧阎望着掌心的逆种纹，发现它不再是单纯的赤瞳，而是混着汞银光的茧花形状——就像他的记忆，虽然被神座篡改过，却在她的虫线与杂种的啃噬下，长出了更坚硬的痂。
“下一站，哪儿？”沈家奴收拾好晶体手札，望着虚隙中闪烁的记忆光。
“哪儿有记忆坟场，就去哪儿。” 萧阎甩了甩重新锋利的骨刺，赤瞳虫群在他背后聚成永不模糊的记忆碑，“老子要让全宇宙的神座知道——”
杂种突然发出清亮的虫鸣，替他吼出了终章的宣言。记忆废墟上的每片雾核碎片都在震动，重复着同一个词，像极了林挽歌崩解前，藏在虫线里的，最狠的那个字：
“记。”
赤瞳虫群带着光飞向各个星界，萧阎望着肩头的杂种，发现它的汞银茧花正在渗出银蓝血——那是林挽歌的血，也是逆种的血，更是无论怎么失忆，都永远滚烫的，砍神座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