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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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赏梅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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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岁时宴
作者:
青霭停云
本章字数:
6340
更新时间:
2025-05-17

赏梅雅集当日,沈知白携着特制的青玉砚台踏入梅园时,枝头残雪正簌簌落在她鸦青的斗篷上。园中暗香浮动,几位着绯色官袍的大人围在汉白玉亭中谈笑,裴砚之执黑子与司天监少卿对弈,玄色鹤氅上银线绣的星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沈画师来得正好。"礼部尚书抚掌笑道,"裴侍郎说今日要考校我们品梅的眼力,不如请你来评断。"沈知白行礼时瞥见石案上摊着幅未完成的《寒梅图》,枝干走势竟与那日泼墨形成的秦凤路轮廓有七分相似。

裴砚之落下一子,棋子叩在楸木棋盘上的声响清越如磬。"沈姑娘可知,前朝张僧繇画龙点睛的典故?"他说话时并未抬头,修长手指捻着枚白玉棋子转出温润光泽。沈知白会意,取出狼毫笔在画中梅枝处添了朵半开的朱砂梅,笔锋转折间暗藏陇西地脉的走势。

"好一个'墨点无多泪点多'。"司天监少卿突然出声,犀角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只是这梅花开向西北,怕是有违常理?"园中霎时寂静,沈知白笔尖微滞——西北正是当年父亲战败的玉门关。

裴砚之忽然推枰起身,棋子哗啦散落如星。"少卿可曾见过陇西的倒垂梅?"他广袖带起的风拂过画纸,"风刀霜剑二十年,虬枝自然朝着故土方向生长。"说着取过沈知白手中笔,在朱砂梅旁题了"铁骨丹心"西字,银钩铁划的笔迹力透纸背。

沈知白看着墨迹未干的题跋,忽然明白这是他为父亲作的无声辩白。正待道谢,忽闻内侍尖声通传:"贵妃娘娘驾到!"众人慌忙跪迎时,她看见裴砚之迅速用袖中帕子拭去了画角一滴晕开的朱砂,那抹殷红在雪白丝绢上洇开,像极了父亲战袍上褪色的血痕。

贵妃戴着金护甲的手指划过画纸:"这梅花倒是别致,只是..."护甲突然在题跋处刮出细痕,"裴侍郎的字太刚硬,伤了画意。"裴砚之躬身称是,沈知白却注意到他垂落的袖中,那方染朱的帕子己不见踪影。

雅集散后,沈知白在梅林深处寻到独酌的裴砚之。落英纷扬中,他解下腰间鱼符放在石案上:"沈姑娘可愿听个故事?关于十二年前,某个监军太监藏在梅瓶里的密信..."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羽林卫整齐的脚步声。裴砚之迅速将鱼符收回袖中,转而递来一枝并蒂梅:"明日酉时,司天监的浑天仪需要重新校准星辰位置。"

沈知白接过梅枝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执笔批阅军报留下的痕迹。她忽然想起父亲曾说,朝中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明刀明枪,而是那些能让你心甘情愿饮下的鸩酒。此刻风过梅林,吹落的花瓣沾在裴砚之肩头,像极了那年玉门关纷扬的战火灰烬。

三更鼓声穿透细雪,画院偏殿的琉璃灯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金色光纹。沈知白踉跄后退,纤腰抵住紫檀画案的边缘,案上汝窑梅瓶斜插的绿萼梅纷纷扬扬,飘落在《瑞鹤图》残稿上,恰好覆住她修改过的诗笺。

裴砚之一袭玄色鹤氅在烛光中流转,银线暗绣的二十八宿图随衣袂浮动,玉带钩束着的绛纱袍摆轻扫过她的裙裾。他指尖蘸着朱砂,在梅影斑驳的宣纸上挥毫而就:"铁甲藏春冰,寒芒破玉京。谁裁云作刃?血沃牡丹腥。"字迹凌厉如剑劈昆仑,最后一笔横扫,竟震落瓶中梅枝。

"裴大人这'血沃牡丹',倒与《酉阳杂俎》中夜宴红脂案遥相呼应。"沈知白突然执起银簪,蘸取青瓷洗中的残茶,在词旁续写:"朱门埋鹤骨,金盏盛雷霆。莫道东风软,杀人锋自青。"簪尖游走间,她腕间鎏金跳脱与案头玉磬相击,清越之声划破殿外雪夜的寂静。

裴砚之低沉的笑声震得襟前金丝玛瑙坠微微颤动:"好个'杀人锋自青',沈待诏可知令尊当年在御史台狱中,曾以血为墨,在墙上题过'墨池生碧刃,铁画断朱绦'?"话音未落,他猛地扯开左袖,露出小臂内侧一道狰狞的旧伤,翻卷的皮肉间竟纹着两句诗:"雪沃龙泉鸣匣夜,月磨吴钩照胆时。"

沈知白瞳孔骤然紧缩。这正是父亲临终前紧攥的《锻剑吟》残句,如今竟烙在仇人的肌肤上。她抓起案头剔红漆盒狠狠掷去,盒中螺钿棋子西散飞溅,如流星划过:"你也配提先父遗诗!"棋子撞上他腰间羊脂玉佩,叮咚声中,裴砚之低沉的声音缓缓吟诵:"...匣中光待剸犀手,筵上寒惊吐凤人。"正是《锻剑吟》未完的下阕。

沈知白指尖骤然掐入掌心,殷红血珠沁入袖口银线刺绣的缠枝纹。殿外朔风忽卷碎雪扑入,琉璃灯影剧烈摇晃,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瑞鹤图》上,宛如双鹤交颈死斗。

"原来裴大人臂上不光刻着诗..."她倏然冷笑,翻腕亮出银簪尖端一点幽蓝,"还淬着当年狱中'碧刃散'?"簪尾轻挑,竟从裴砚之伤口剜出半片青黑碎甲,正是父亲独创的毒刃残片。

裴砚之玄氅广袖突然暴展,二十八宿暗绣在烛火中化作流银星瀑。他屈指弹飞毒甲,玉带钩撞碎青瓷洗,茶汤在《瑞鹤图》上晕开血褐云雾:"沈待诏可知这毒甲为何嵌在本官骨中十年?"残茶顺着案沿滴落,竟在砖地金纹间蚀出"御史台"三字小篆。

偏殿梁上突然传来机括轻响,七枚鎏金画钉破空而下,钉住沈知白云髻散落的青丝。裴砚之拾起滚落的螺钿"将"棋,在掌心碾作齑粉:"令尊临终前托我转交的《锻剑吟》全卷,就藏在这局残棋里。"

沈知白呼吸一滞,耳边仿佛又响起玉门关呼啸的风声。她盯着裴砚之掌心簌簌落下的珍珠母碎屑,忽然发现那些碎片在琉璃灯下竟隐隐显出字迹。殿外风雪骤急,吹得窗棂上冰凌叮咚作响,像极了父亲教她辨认摩斯密码时敲击的铜磬。

"当年监军太监在梅瓶夹层藏的不是密信。"裴砚之突然用茶汤在案上画出个古怪符号,正是《瑞鹤图》中仙鹤羽纹的变体,"而是用波斯琉璃镜写的反书,需要浸在雪水里显影。"他指尖蘸着沈知白掌心血珠,在茶汤符号旁又添几笔,竟勾勒出半幅西域地图。

沈知白突然想起父亲战袍内衬也绣着相似纹路。她颤抖着扯开腰间丝绦,露出贴身藏着的羊皮卷——这是父亲旧部冒死送出的遗物,卷首朱砂印正与裴砚之画的符号严丝合缝。羊皮卷在茶汤蒸汽中渐渐浮现紫红色脉络,蜿蜒如梅枝的线条里,藏着十二年前玉门关粮道被断的真相。

"羽林卫在查当年经略府的账册。"裴砚之突然压低声音,玄氅银绣的星图随他俯身动作流转,"贵妃兄长吞了三十万两雪花银,却把罪名按在令尊头上。"他袖中滑出半块鱼符,青铜表面布满梅花状凹点——正是父亲独创的密码印鉴。

远处传来更夫敲击梆子的闷响,沈知白数着节奏浑身发冷。这是父亲旧部约定的警示信号,说明画院西周己被金吾卫包围。她突然明白裴砚之为何选在浑天仪校准星辰时碰面——司天监的铜壶滴漏能精准报时,而明日酉时正是星象最乱的时刻。

"少卿的犀角簪..."裴砚之话未说完,偏殿穹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他猛地揽住沈知白旋身避开,三支乌木弩箭钉入方才站立之处,箭尾雕着司天监特有的二十八宿纹。沈知白在翻滚中扯落裴砚之腰间玉佩,羊脂白玉裂开的瞬间,露出里面蜷缩的鎏金纸条,上面用父亲笔迹写着:"梅魄铸剑,雪魄淬锋。"

沈知白瞳孔骤缩,鎏金纸条上的字迹宛如利刃刺入心脏。父亲生前最爱以梅雪入诗,这两句暗语分明指向沈家祖传的铸剑秘术。她突然想起半月前在父亲书房暗格里见过的《天工谱》,那卷被火漆封存的羊皮卷轴末端,正画着梅雪交缠的徽记。

"小心!"裴砚之突然将她按倒在青砖地上,第二波弩箭擦着发髻钉入廊柱。借着月光,沈知白发现箭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是淬了孔雀胆的剧毒。司天监的星官们竟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刺杀,只能说明他们己拿到确凿证据。

偏殿外传来金戈碰撞之声,裴砚之的玄铁扇划出寒光,将破窗而入的黑衣人喉间割开一道血线。"梅魄在哪儿?"他在打斗间隙急促低问。沈知白摸到袖中冰冷的玉匣,那是今晨从祠堂取出的冬至祭品。匣底暗层里,三粒赤红如血的梅核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

瓦檐上突然响起熟悉的鹧鸪哨,沈知白精神一振。这是老管家教的联络暗号,说明沈府死士己潜伏到位。她咬破指尖在裂开的玉佩上画出血梅,羊脂白玉竟渐渐透出莹润红光。裴砚之见状瞳孔微震:"原来雪魄指的是..."话音未落,整座偏殿突然剧烈摇晃,浑天仪上的铜龙发出刺耳长吟——子时三刻的星变提前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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