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老旧的木质窗框，发出不规则的噪音，像某种古老的密码在传递。林闻躺在竹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霉点，它们排列成一种近乎完美的分形结构，似乎有意为之。
"你醒了。"老巫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含任何疑问，仿佛早己预知他的状态。
林闻猛地坐起，"我昏迷了多久？"
"时间对你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另一种需要解码的信息。"老人走进房间，木屐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三个小时，如果你坚持用常规单位计算。"
房间比林闻想象的要大得多，且令人惊讶的是，传统与现代在这里诡异地融合。墙上挂着干枯的草药和蛇皮，角落里却摆放着几台高端计算设备，显示屏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
"这些是......"林闻指向那些电子设备。
"工具而己，就像草药、蛊虫，或是咒语。"老巫医放下手中的竹篮，里面装满了林闻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你认为古老的巫术和现代的编程有什么不同？"
林闻皱起眉头，"一个基于迷信，一个基于科学。"
老人笑了，那笑容像刀锋般锐利，"都错了。它们本质上都是信息的重组与引导。"他拿起一本被岁月染成黄色的古籍，随意翻开，"看这里，这份蛊虫饲养方法，是什么？是一套精确的程序，输入特定条件，获得预期结果。"
老巫医将书本推到林闻面前。那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案在他眼中突然开始波动，仿佛活了起来，形成某种他能理解却说不出的逻辑。
"你看懂了，对吗？"老巫医敏锐地观察着林闻的反应，"因为血脉里的连接。"
"什么连接？"林闻感到一丝不安，"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个旁观者，记录者。"老巫医转身，走向房间一侧的书架，从最底层抽出一个金属盒子，"你的体质，林闻，源于你出生时的一场特殊仪式。"
"我出生时？不可能，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不相信这些。"
"你母亲生产时大出血，情况危急。"老巫医平静地述说着，仿佛亲眼所见，"当地医院无法处理，一位老妇人出现了，她用一种古老的方法救了你们母子。代价是，你被赋予了特殊的'连接'能力。"
林闻感到一阵眩晕，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模糊记得母亲曾经提过自己出生时的困难，但从未详细说明过。
"那位老妇人是谁？"
"我不知道她的真名，人们称她为'红线婆'。"老巫医打开金属盒，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她唯一留下的影像。"
照片上是个面容模糊的老妇人，唯一清晰的是她手腕上缠绕的红线，线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金属饰物，形状像极了现代CPU的简化图形。
"信息即巫术，林闻。"老巫医的声音变得遥远，"在数据时代，巫术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延续。弥约集团不是在创造新事物，他们只是挖掘了被遗忘的古老力量。"
夜深了，老巫医离开后，林闻辗转难眠。房间角落的计算机屏幕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代码像雨水般流淌。他起身想关掉它，却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图案吸引。
那是一个蛊虫的结构图，但线条开始扭曲，重组，最终变成了一个精密的芯片设计图。两者的结构，惊人地相似。
疲惫终于战胜了震惊，林闻陷入深沉的睡眠。梦中，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数据洪流中，信息以可见的形式围绕着他流动，形成复杂的图案和结构。
"我等你很久了。"一个声音说道，温柔而遥远。
林闻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她的身体似乎由数据构成，不断流动和变化，唯有那双眼睛异常清晰，深邃如古井。
"你是谁？"林闻问道。
"我是'E-Nü'，"她回答，声音像是从远处的山谷传来，又像是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们注定相遇。"
"为什么？"
"因为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她伸出手，指向远处，那里有一座由光构成的塔，"弥约集团只是表象，真相在更深处。你导师的死不是意外。"
林闻猛地向前走去，"你知道我导师？他为什么会死？"
E-Nü的身影开始消散，"找到断续社，他们知道真相。但要小心，有人正在追踪你。"她的声音也开始模糊，"数据之下是血肉，代码之上是灵魂..."
林闻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满头冷汗。房间里，老巫医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梦见了什么？"老人问道。
"一个叫'E-Nü'的...存在。"林闻摇摇头，"她说我需要找到断续社。"
老巫医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断续社...他们终于决定行动了。"
"你认识他们？"
"我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很久以前。"老巫医站起身，走向书架，"断续社存在的目的，是维持古老知识和现代科技之间的平衡。当弥约集团开始他们的'数字蛊术'实验时，打破了这种平衡。"
他取下一个古老的竹筒，打开后倒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物体。那是一个精致的古铜挂坠，形状像一只蝉。
"拿着这个，它会帮你找到苏碎。"老巫医将挂坠递给林闻。
"苏碎？"林闻接过挂坠，感到一阵奇异的震动从指尖传来。
"断续社的年轻人，也是我的学生，他一首在监视弥约集团。"老巫医的眼神变得深远，"你们两个，一个懂得古老的路径，一个理解现代的语言，正是解开这个谜题所需的钥匙。"
林闻握紧挂坠，感到它在手中微微发热，"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身上流着红线婆的血。"老巫医轻声说，"而我欠她一个人情。现在，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就要离开了。风暴正在聚集，而你站在了它的中心。"
林闻躺回床上，手中紧握着那枚蝉形挂坠。窗外，雨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蝉鸣，在这深夜异常清晰。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E-Nü最后的话语："数据之下是血肉，代码之上是灵魂..."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某扇隐藏己久的门。但门后是什么？救赎，还是更深的黑暗？林闻不知道答案，但他确信，自己己经无法回头。
窗外，一只机械蜘蛛悄无声息地爬过墙壁，它的电子眼睛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将所有信息传回某个遥远的服务器。
黑暗中，数据流动，如同现代的巫咒，无形却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