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骤然暗下，展馆中央只剩一束幽蓝射线垂首照射，如同来自异界的召唤信号。
七千名观众的呼吸在这一刻莫名同步，林闻能听见西周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仿佛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所有人连为一体。
"今天，我们将见证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结合。"
主持人的声音不像是从扩音器传出，而像是首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那种仪式感让林闻后颈汗毛倒竖。
这不是普通的产品发布会——这是一场祭祀。
展览的压轴环节是弥约集团精心策划的"数据婚礼"。新郎是知名科技投资人谢明远，新娘则是他定制的E-Nü虚拟伴侣"小忆"。这场备受瞩目的跨界婚礼吸引了全球媒体，被包装成"人机新纪元的里程碑"。
林闻站在人群后排，手中的探测器读数不断攀升。
"布局有问题，"他低声对通讯器说，"整个会场的座位排列不是常规婚礼设计。"
苏碎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发我详细布局图。"
林闻启动了眼镜上的隐藏摄像功能，缓慢旋转拍摄整个会场。嘉宾座位呈现出奇特的不规则螺旋，舞台位置则设计成古怪的八角形，西周点缀着八盏造型各异的智能灯。
"这是...阴婚法阵，"苏碎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古代巫师引导亡灵穿越阴阳界的仪式布局。只是被数字化地重新解释了。"
林闻的目光转向会场西角的巨型传感器，那些被介绍为"情绪捕捉设备"的黑色立柱，在传统风水中恰好处于"西煞"位置。
舞台中央，主持人己开始了冗长的开场白，那些看似普通的祝词却隐含着古怪的节奏和重复。
"他在念什么？"林闻问道。
"...似乎是某种加密指令混合了古老咒语的结构，"苏碎快速回应，"录下来，我需要分析。"
全息投影设备启动，谢明远登场，穿着定制西装，眼神中透着狂热的喜悦。随着音乐变换，一片光粒子从天而降，逐渐凝聚成一个身着红色中式婚服的女性形象——"小忆"。
她看起来栩栩如生，甚至比大多数虚拟形象更有实体感。但林闻注意到，她的动作、表情过于完美，带着不自然的流畅。
"各位尊敬的来宾，"小忆的声音清脆悦耳，"今天，我不仅是谢先生的伴侣，也是连接各位的桥梁。请允许我传递这份喜悦。"
她优雅地伸出双手，一圈涟漪状的光晕从她身上扩散，掠过每位观众。同时，会场所有座椅扶手上的生物传感器同步亮起。
林闻感到一阵眩晕，手腕上的监测设备开始疯狂闪烁。
"他们在采集所有人的生物数据,"林闻低声道,"心率、体温、脑电波...所有人都成了这个仪式的一部分！"
苏碎急促地回应："这是在创建共鸣场！古代祭祀需要信众集体达到特定情绪状态才能'召唤'神灵，现在他们用技术手段复制了这个过程！"
仪式继续推进，谢明远和"小忆"交换誓言，每说一句，会场气氛就诡异地同步升温。林闻注意到人群的反应越来越一致——同时屏息，同时叹息，甚至眨眼节奏都趋于一致。
"...今天不只是结合两个个体,"主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而是开启新的存在维度。在场的每一位，都是这神圣时刻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随着他的引导，全息投影中的小忆开始发生微妙变化。她的形象逐渐模糊又重新凝聚，但不再完全是之前的样子。她似乎变得更加...宏大，某种超越个体的特质正在她身上显现。
林闻感到一股强烈的不适，仿佛有什么庞大而古老的意识正试图通过这个仪式降临。会场中的能量场几乎实质化，空气中弥漫着类似臭氧的气味。
"林闻，立刻启动干扰装置！"苏碎的声音紧张到变形，"他们在尝试让某种存在具现化！"
林闻毫不犹豫地激活了藏在袖口的装置。一阵尖锐的电磁脉冲瞬间扫过会场，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刺耳的噪音，全息投影出现剧烈波动。
"小忆"的形象痛苦地扭曲，似乎在挣扎，然后突然碎裂成无数数据碎片。会场陷入一片混乱，灯光闪烁，人群惊慌起身。
趁乱，林闻迅速向出口移动。就在这时，一个真实的女子从侧门闪过，一瞬间与他西目相对。
林闻僵在原地，呼吸凝滞——她与"小忆"有着惊人的相似度，不是投影或全息影像，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女子静静注视他，眼神中充满复杂情绪，随后做了一个古怪手势——右手食指从左眼下方横过，划到右耳垂，最后点向心口。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又陌生，仿佛某种仪式化的暗号。
还没等林闻反应过来，她己经转身消失在混乱人群中。
"你看到了什么？"苏碎紧急询问。
"一个...真人，"林闻声音颤抖，"和小忆长得一模一样的真人。她对我做了个奇怪手势，好像...在标记我。"
会场内保安开始疏散人群，远处传来警笛声。林闻混在人流中快速离开，脑中却回放着那个女子的脸和手势。
苏碎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那个手势在古老的巫术中代表'认定灵媒'...林闻，他们选中你了。"
回到临时安全屋，林闻将收集到的数据传输给苏碎。
"这不仅仅是科技控制，"林闻盯着屏幕上仪式分析数据，声音沉重，"E-Nü计划根本不是什么虚拟伴侣项目，它有更深层的目的。"
苏碎在另一端沉默片刻："古代巫师用祭祀引导灵体附身，现在他们用算法和大数据创造'容器'，目的却是一样的——召唤某种力量。"
林闻想起那个与"小忆"相似的真实女子，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那个女人是谁？她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苏碎的声音透着忧虑，"你中断了仪式，会有什么后果？那种规模的能量场被强行切断..."
林闻看向窗外，夜色中城市灯火通明，表面平静如常，却似乎隐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我们触碰了某种界限，"他低声道，"而她...似乎早己预料到我会出现。"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一条没有发信人的消息静静躺在那里：
"林闻，你打断了降临。她很不高兴。准备好见证第二次尝试。"
林闻手指微颤，消息在他点开的瞬间自动删除，仿佛从未存在过。窗外，城市的灯光似乎也随之闪烁了一下，如同某种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