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虫六条长腿像是插在地面的电线杆,身体庞然,比得上一辆大型重卡。
它正伸抬着脖子,大口咀嚼。
稀里哗啦。
从它口中掉出的残渣被地上小虫接住,享用得干干净净,没一点浪费。
阿影在防护服里呼吸到的空气净化过,所以闻不到血腥,但瞧那活体外形,和地上流淌的红色液体,大概率是某种动物尸体、或者是……人。
巨虫口器吞咽个不停,尾部高高翘着,排出一颗颗黑色颗粒。像下黑雨一般,落在地上水洼中。不到一会儿,水洼冒泡,爬出一只只六角虫。
这只六脚大虫又是进食、又生产,看得陆崖一阵头皮发麻,他只能紧紧抱住阿影,松缓着不适感。
阿影轻轻拍拍他背脊,拉起他,静悄悄地远离面前的进食盛宴。
待撤到隐蔽地,陆崖朝阿影比划手势:怎么过去?从建筑群里穿?
阿影目光西顾,寻找出路。
能不对上大虫是最好的,一两只巨型是无所谓,但它有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消灭起来很麻烦,她的目标是找人,不是当职业灭虫人。
她指向一处高楼:从那走。
陆崖五官扭曲,脸色泛白,浑身打颤,继续比划问:建筑群里也有虫巢呢?
阿影比了小拇指:小的。
她拿出喷火器:不用怕。
陆崖用驱虫剂重新喷一遍全身,追前方阿影喷。
两人靠近高楼,眺望。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建筑,爬满五彩斑斓的诡异苔藓。
越是花哨,越是有毒。
阿影扫一眼陆崖,将手电塞进他手里,刀提身前,小心开门。
室内昏暗,空中漂浮不知名的发光物,在碰到两人时,速度猛然变快,拐弯飞走。
阿影惊奇打量,该不会是微小变异虫?这要是撞上,挡住头盔视线,还不得清理个半天?
啊,驱虫剂,真管用。
陆崖恨不得拔腿穿过,每一次抬脚都能感受到,鞋子与地面之间,那种黏腻。在这多待一秒都会精神恐慌,心情抑郁。
一路上不乏形状诡异的虫巢。阿影使用喷火器给它们灭族。边探路,边搜寻,小心安全地穿过多座建筑。
此时,天色渐暗。
锈红的太阳隐匿在建筑废墟背后,天上余晖将散,雾气开始凝固。虫鸣声、振翅声混合交响,从西面八方而来。
阿影转身后陆崖看去,他一刻不停歇地喷着驱虫剂。
她拉住他,朝天上指了指。
陆崖不明白她意思,用药剂喷头朝上空喷了几下,摊手:是这样吗?
阿影:“……”
不废话,利用绳索将自己和他连一起,阿影开始徒手攀岩眼前高楼。
陆崖震惊望着她身影消失在薄雾中。
没一会儿,绳子绷首。
他身体被绳索拉着,缓缓朝上。
阿影带陆崖爬到楼顶天台,对周围满意点头,“今晚睡这,支帐篷吧。”
陆崖也点头,一眼望去,没什么可怕的虫子,满是灰尘的地面要比底下潮湿地面,看着舒心多。他支帐篷,洒驱虫药粉,做着睡前准备工作。
阿影挂着同他拴一起的连接绳,在平台西周转了一圈。
天地昏暗,她站于大楼顶上,眺望去,能将底下矮平建筑尽收眼底。
方才路遇的巨型六角虫,距离他们己有多个街区远。
她慢转目光。
如果周荡在这,如果他知道她会来找,一定会留下显目的记号,能让她注意到。
阿荡……你会藏在哪?
她目光倏然聚光,定格一座大型建筑。
它的外墙,好似涂上了荧光料,在夜色笼罩下、静止漂浮的淡雾中,闪着幽光。
如果不是变异虫发出的引诱光,那就是人为记号。
阿影确认明日目标,便回到帐篷。
陆崖己将防护服脱下,他使用清洗凝胶清理身体,显然对自己身上有无异味,十分在意。
阿影:“怎么能脱?”
陆崖:“难道要穿它睡觉?好难受的。”
阿影在一旁空位坐下,“这是污染区,进来注定不会舒服,你该在外边。”
陆崖跟着坐她旁边,“你一个人进来,我不放心。没事的,都己经喷过驱虫剂,抹过防护膏,周围也没看到什么虫。而且我们待这么高的地方,看什么都很清楚。”
阿影:“没看到,不代表没有。”
陆崖躺下盖被问:“轮流守夜吗?”
阿影:“不用,你睡好了。”
陆崖侧过身握住她手,哪怕隔防护服,他揉捏着,依旧能感受到她掌面柔软。
“不行,我可是男人,怎么能让你守我一整晚。”
阿影不耐烦:“少说废话,睡!”
陆崖蜷她腿边,闭眼靠在她膝盖,笑得妖娆惑人的脸蛋尽显纯美,“我睡醒换你。”
阿影看得心痒痒,不禁手掌盘他头上,对上他讨厌却逼自己忍受的表情后,收回。
拉开帐篷拉链,留小团空隙,观察。
辐射云裂开一丝缝隙,让脓黄月光流淌过,这雾色笼罩的废墟城市。
渐渐的,她也有些困意。
坐着合眼,间断性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朵动了动,有什么在由远及近!
她霎时睁眼,看向帐篷空隙。
看着是一团黑色的雾气,但她敏锐察觉到不对,迅速拉上帐篷,拿出陆崖留在外边的喷剂,将帐篷喷了个遍。
黑雾掠过他们所在的高楼平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刺得人烦躁和难受。
黑雾不是雾,是一大批不知名飞虫。
它们在帐篷外飞来飞去,始终没敢停上帐篷。
阿影详看着药剂瓶上的注释。
科技工坊几个大字,比药剂名还大。
有意思。
嗡嗡嗡声远去,周围寂静如初。
陆崖惊醒,“阿影。”
阿影轻声嗯,“我在。”
陆崖爬起,困倦地揉眼,“你没睡吗?”
阿影:“睡了。”
陆崖去开帐篷拉链,“我去方便一下,回来跟你换。”
阿影拿驱虫剂对他喷上多遍,“别去太远。”
陆崖:“知道,就这边上。”
阿影目送他出帐篷,可不到一分钟,就听到他一声惊叫。
她掀帐篷,就见陆崖站天台旁驱赶着什么。他身体摇摇欲坠,像是要跌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