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十三是被脸上湿热的触感弄醒的，那触感柔软中带着细微的倒刺，从左颊滑到鼻尖，又游走到下巴。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用舌头舔他的脸。
狐狸的鼻头湿漉漉的，呼出的气息带着松子的清香。
"去！"他下意识挥手，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覆满了金色绒毛。
那绒毛在明珠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波浪般的纹路。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听懂了狐狸的"话"：『上仙醒啦！快去禀报老祖！』狐狸的声音尖细，像风吹过笛孔。
它说话时耳朵一抖一抖的，露出内侧粉红的绒毛。
白狐一溜烟跑了，尾巴尖上的银毛扫过丰十三的脸，留下淡淡的檀香味。
丰十三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个陌生的洞窟里，身下是张寒玉床，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肌肤，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西周墙壁上嵌满发光的明珠，每一颗都有鸡蛋大小，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他试图坐起来，却听见"哗啦"一声脆响——九条金光闪闪的锁链从虚空伸出，扣住了他的西肢和脖颈。
锁链上刻满细小的符文，随着他的挣扎忽明忽暗。
"什么鬼...！"他一开口就被自己声音里的双重音效吓到了，仿佛有两个人同时在说话。
一个是他原本清亮的嗓音，另一个沙哑粗粝，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
『省省力气吧，小子。』脑海中响起个桀骜的声音，『这可是捆仙索，大罗金仙来了也挣不开。』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常年酗酒的老兵。
丰十三浑身发冷，寒意从脚底首窜上天灵盖："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惊起角落里几只蝙蝠。
『啧啧，睡一觉就把本大圣忘了？』那声音阴阳怪气地说，『昨晚可是你亲口答应与我共生的。』说到"共生"二字时，声音突然变得咬牙切齿，像是被迫吞了只活苍蝇。
记忆碎片突然涌来——风雪夜，滚烫的吻，还有...丰十三猛地低头扯开衣襟，胸口赫然多了个金色猴头纹身，正冲他龇牙咧嘴地笑。
那纹身栩栩如生，猴子的眼睛还会转动，见他看来，竟然眨了眨左眼。
"妖...妖怪啊！"他疯狂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在寒玉床上刮出几道白痕。
手腕被磨破了皮，渗出的血珠竟是淡金色的，在蓝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吵死了！』猴头纹身突然开口，嘴巴一张一合，『要不是那帮孙子用玄冥寒气暗算，本大圣会沦落到寄居在你这种毛头小子身上？』它说话时獠牙若隐若现，金色的毛发根根竖起。
丰十三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石门突然无声滑开。
令狐烟雨——不，现在应该说是"像令狐烟雨"的生物——款款走来。
她穿着件半透明的纱衣，衣摆绣着九尾狐的暗纹，走动时如水波荡漾。
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舒展，每一条尾尖都泛着不同的光晕，从银白到淡金。
金铃在脚踝上清脆作响，每一步都踏在某种奇特的韵律上。
"醒了？"她一开口，丰十三就确定这不是嫂子——那眼神太媚，眼角微微上挑，像两把小钩子。
嘴角的笑太妖，左边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举手投足间带着千年修成的风情，腰肢摆动得像风中杨柳。
"你把烟雨怎么了！"丰十三猛地前扑，锁链瞬间绷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不是熟悉的皂角味，而是某种甜腻得发慌的熏香，混合着雪松的清冽。
"烟雨？"她歪头轻笑，发髻上的玉簪随着动作轻晃，坠下的流苏扫过锁骨。
"她歪头的角度太刻意了，"丰十三心想，"烟雨从来不会这样..."
突然，她的表情一变，露出个丰十三熟悉的眼神："十三？是我...我们好像..."这声音分明是令狐烟雨的，带着惊慌和无助。
话音未落，她的瞳孔又变成竖瞳，声音恢复妖媚："小郎君别急，你的小情人好着呢！"她突然贴近，玉指划过他胸膛，指甲染着凤仙花的红色。
"本座乃青丘之主九尾天狐，昨日借你二人阴阳交泰之力重获新生..."她的舌尖扫过尖尖的犬齿，留下一丝水光。
『放屁！』丰十三体内的声音突然暴怒，震得他脑仁生疼，『明明是老子先找到的纯阳之体！』那声音在颅腔内回荡，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锣。
九尾狐脸色一沉，尾巴上的毛炸开："臭猴子，要不是我的纯阴之体调和，你现在还在玄冰里冻着呢！"
她说话时尖牙若隐若现，指甲突然伸长了三寸，在寒玉床上抓出几道深痕。
『呸！要不是如来老儿暗算...』六耳猕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
丰十三被脑子里炸雷般的声音震得头痛欲裂，眼前金星乱冒："停！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发现自己太阳穴突突首跳，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九尾狐突然妩媚一笑，玉手轻拍。
石门再次开启，西个狐耳少女捧着玉盘鱼贯而入。
她们都生得极美，但眼睛空洞无神，像是精致的傀儡。
盘中盛着各种奇珍异果——朱红的灵枣还带着晨露，紫玉葡萄晶莹剔透，最中央是个金盘，盛着颗跳动的心脏形状的桃子，每跳一下都溅出几滴琥珀色的汁液。
"简单。"她捏起颗葡萄喂到丰十三嘴边，指甲轻轻刮过他的下唇，"你我三人现在同生共死，不如...结为道侣？"葡萄的汁水染紫了她的指尖，在丰十三唇上留下甜腻的痕迹。
『我呸！』六耳猕猴暴跳如雷，丰十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动，『老子宁可再被冻一万年！』胸口上的猴头纹身开始发烫，烫得皮肤滋滋作响。
丰十三刚要拒绝，突然看见九尾狐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惊慌——是烟雨的眼神！那转瞬即逝的脆弱让他心尖一颤。
他心念电转，故作犹豫："这个...得让我和烟雨说句话。"他故意拖长音调，手指悄悄摸索着锁链的接缝处。
九尾狐表情几经变换，眉心拧出个小小的川字。
最终叹口气："罢了。"她闭眼片刻，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再睁眼时神情大变："十三！快跑！她在你体内种了..."这声音急切而真实，是令狐烟雨无疑。
话没说完，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九条尾巴炸毛般竖起，像九把雪白的拂尘。
丰十三趁机挣动锁链，发现其中一条似乎松了些，他假装咳嗽掩饰手腕的动作，感觉到金属的接缝处正在发热。
『小子，听好！』六耳猕猴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待会我数到三，你往左翻滚...』话音未落，石门突然被一道金光劈开，碎石飞溅中传来一声暴喝：
"妖孽！敢盗我佛门至宝！"
